【瓶邪】夢

吳邪。

又是那樣的語調。

吳邪。

一樣的嗓音。

吳邪。

他盡全力跑著，在那黑暗不見一絲曙光的地方。那個人，肯定就在這盡頭等他吧？

吳邪。

然而不管他多麼賣力，離終點的距離不曾縮短過。

吳邪。

這夢境重複了好多遍好多遍。明明都知道結局是自己的清醒，卻還是試著去改變什麼。

吳邪。

也許是因為，自己清醒時沒有去改變什麼。

猛地一張眼，入眼的是自家那粉刷過的白色天花板。

果然，又是夢。

翻身，他心中卻知道今天大概又是個無眠的夜。一如那許多的夜晚。

嘆氣，他腳一晃碰到了冰冷冷的地板，用腳趾摸索著找到拖鞋。

去喝杯水好了。

走到廚房，他沒開燈，只就著那泛白的月光翻出一個玻璃杯，在杯中倒入些開水飲下。

說起來，小哥他也走了好幾年。

記得他只是跟自己說要去很遠又危險的地方，不要他跟。

吳邪，等我。

只因為一句話，他真的就等他了。身邊也不是沒出現過不錯條件的娘們，但他看不上眼－雖然這話聽起來臭屁了點。

心裡始終只有小哥一個。

喝完了水，他簡單的洗了下杯子放回原位，現在卻連躺回床上的動力也沒了。

算了，乾脆去看看電視吧。

腳往客廳移動，手很自動了打開電視，不斷換頻，沒看到什麼想看的節目，眼皮漸漸因為無聊又沒梗的電視節目而沈重起來。

睡神還是挺眷顧他的嘛。吳邪迷迷糊糊的想著。還以為今晚不用睡了。

嗯……好像該到床上睡才是。

雖然腦中有個聲音這麼說，他卻連一步也不想動。

當然，不是不知道這樣在沙發上睡著明天大概脖子什麼的會痛的要死。

但是……。

念頭還未想完，他已經頭一歪睡著了，手中的遙控器隨著重力下墜－

啪。

恰巧掩蓋過另一個聲音。

刺眼的陽光在早上九點鐘喚醒了吳邪。

「嗯……。」抓起床邊的時鐘一看，居然睡到這個時候了，自己難道要轉世成豬了？然後他又無力的攤回床上。

……等等，床？

他撐起上半身，發現自己真的是躺在自己床上。怪了，昨晚明明記得是在電視前面睡著了，怎麼會……？

一個念頭竄進腦中。不會是有人進來行竊吧？不過把自己從這搬到那這點完全說不通。鬧鬼了？不過從下過斗之後這種事他反倒不怕，了不起就是附身嘛，還可能比斗裡那些粽子更可怕嗎？

思及此，吳邪下床，決定去弄個早餐。這種問題等吃飽了在想也沒關係。多想也不一定能快快找出答案。他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當然他還有想到另一個可能性，不過還沒冒出頭便被他否決掉了。前兩者已經夠不可能了，這個怎麼可能呢？

其實他是最希望答案是第三個的。

別去多想那不可能的事。吳邪拍拍自己的臉頰，走進廚房還在想著今早要吃什麼當早餐好時，腳步嘎然止住。

在哪裡，有個人看起來似乎是正試著做早餐，但卻把他一向整理的孩算乾淨整潔的廚房弄得一團糟。

聽到聲音，那人轉了過來，一雙淡然的黑眸就這麼對上了他的視線。

第三個可能－小哥回來了。

相逢該是感人涕淚的畫面，兩人相擁而泣，對彼此訴說著幾年間沒能說的愛語－才怪。

「小哥，我來就好！」吳邪搶下小哥手中的鍋鏟，看看炒鍋中的東西，判定是救不回來了。

小哥看著他，不發一語。

「你、你先去客廳等著，我弄點東西就來。」

把人從廚房中趕出去後，吳邪快速決定今天早餐是什麼後開始著手準備。

小哥回來了。

這想法怎麼想都不真實。卻發生了。

剛剛看到對方，也不知道是因為感覺太過虛幻，完全沒有想像中以為會有的感動，更別說流淚。

他真回來了嗎？

腦中不斷重複問著自己，剛剛會不會只是腦袋秀逗，等等走到客廳去看，會發現只是虛幻一場？南柯一夢？

但是手上動作沒停，自動準備了兩人份的早餐。

算了，真是那樣，那就當作是自己今天特別餓，吃兩份就好了。

吳邪苦苦一笑，決定不再多想，反正到了客廳就知道是不是自己瘋了。

將東西端進了客廳，卻見那人果真在，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等他。

「唔，呃，小哥，我家沒多少東西，所以只弄點簡單的早餐。」

很久沒跟他說話，反而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吳邪將盤子放到他面前，看著他端起，然後一口一口將早餐吃下去，才有了那麼一點真實感。

小哥真的回來了。

發覺自己一直這樣盯著別人挺不禮貌，吳邪趕緊拿起自己的盤子，邊吃邊問：「我說小哥，你有行李沒有？等等放到我隔壁房間去，那房空著，可以給你住。」

小哥聽到他說的話放下了碗，不發一語的瞧著他讓他心裡有些不舒坦。

「那、那個小哥－」

「我跟你住就好了。」

這是小哥來以後的第一句話。

夜晚，吳邪又睡不著了。

原因無他，正是因身旁那另一個人，正緊緊的將他抱在胸前。

他倒是好睡。吳邪聽著那人平穩的呼吸聲，剛剛幾乎是沾枕即睡，好似幾個月來沒好好睡過一覺。不過依他的性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小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用什麼心情在等你的。居然就這樣正大光明抱著我睡覺，不知道我會有所期待麼。

悄悄閉上眼，吳邪輕聲唸出那個幾年來沒說出的名字：

「起靈……。」

「吳邪？」

沒想到化才離口對方就回應自己了，把他狠狠嚇了一跳。

「小、小哥你還沒睡啊？」

他沒回答自己，反而圈緊了手臂。

「對不起。」

「……呃，小哥，幹嘛突然道歉呢。」吳邪僵著臉，有點想轉過去看看他現在是什麼表情，但又不想讓對方能清楚看到自己的臉。

那樣秘密，應該就藏不住了吧？

「讓你等了好幾年，抱歉。」

還沒從他的道歉中回神，那人溫熱的氣息就拂上頰邊。

「吳邪，我回來了。」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聽出，那聲呼喚中的柔腸寸斷之情罷。

但是他回來了，再也不會走。

除非是對方先要他離開。

那句話，他們誰也沒說出口。感覺卻是更加深刻。

愛，本就不是用語言編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