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蟲鳥相鳴。
太陽在毫無雲朵的蔚藍大空中高掛,璀璨的陽光遍灑大地,連人們的心情也跟著明朗。
而在這樣的日子裡,響起了嘹亮的哭聲,那是嬰孩的聲音。
在一棟偌大的宅院中,有個在外廊上的男人手上正抱著一個看起來不滿周歲的孩兒,耐心地又哄又逗的,想著法子要讓懷中的嬰兒破涕為笑。
抱著嬰兒的男人有一頭柔順的褐色短髮,微長的瀏海有些蓋住了那雙溫柔的棕眸,男子的唇邊也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無奈笑容。
這時,外廊遠端出現了一名黑色長髮的男人,看起來比褐髮的男人要大上了幾歲,但也不會相差太多。身上穿著的是黑色無花紋的和服,和對方淺藍色的和服形成對比。
黑髮的男人逐步靠近對方,一個豔紅的眼染著笑,另一個被白色的符咒蓋住了,上頭還垂著幾根墨色的髮絲。
──在以前,那眼是從未帶笑的。
「貴志。」他出聲喚了那人的名,對方哄小孩的動作停下,轉過來看到是誰後,綻出笑容。
──若外邊的陽光是燦金色,那麼他的笑就是柔和的金黃色,如成熟的麥穢般溫暖的顏色。
──夏目貴志。唯一得到他的笑容的人。
「靜司。」夏目也朝他走去,手上的嬰兒仍哭鬧著,不過暫時被夏目忽略了。
──的場靜司。除妖師家族的場一氏的當家,同時也是虜獲了夏目的男人。
「怎麼了?遠遠的就聽到哭聲。」的場指的,當然是夏目懷中的孩子。
聞言,夏目略顯無奈的回答:「這我也不知道,剛剛睡醒就一直哭,怎麼哄也停不下來。」
的場盯著夏目手上的嬰兒,同時也攬住了對方的腰,將人鎖進了懷中。
其實他對小孩子沒什麼耐心。更加不會想養一個。
事實上,他對於夏目以外的人,除了沒有耐心,也沒有憐憫或是任何一絲絲的關懷等多餘的感情。
只是因為夏目愛極了這孩子,他才會容忍這嬰兒待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會為別人而作出忍讓。
只因為對方是自己無論如何都放不開、迷戀得無法自拔的人。
他揚起有些嘲諷的笑。
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栽在別人手中的一天。卻也心甘情願。
他對夏目的追求,大概要從對方大學後說起。
在對方高中時期,兩人的關係可以說是惡劣到了極點。夏目討厭他,無法接受他的作風、他的性格。而他也不喜歡對方那凡事都為別人著想的好人個性,犧牲自己成全別人,那種事是他本身絕對不會做的。
但在夏目上了大學後,一切有了微妙的轉變。
兩人因為地理位置變近的關係,經常碰到對方,多了一些接觸,開始對彼此都有了不同的瞭解,關係也不再那樣惡劣。
他們偶爾會一起喝茶,當然都是的場去邀夏目。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明明就知道那人跟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雖然一樣看得到妖怪,卻與妖怪交好,也不支持將妖怪收服作為式神或是毀滅。
完全是不同的兩人,他卻被對方吸引了,希望可以多和對方處在一起。
最初只是覺得這人很有趣,後來發現,不想他身邊有自己以外的人出現;不想他的眼中有自己以外的人;不想他想著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七瀨當時冷靜的說,這就是所謂的「戀愛」。
知道真相之後,多數人可能會錯愕:居然喜歡上了同性?
但的場是有想要的東西就會想盡辦法弄到身邊來的那種人。性別什麼的,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中。
於是他向夏目直接表明了心意,令他意外的是對方竟怯怯地接受了他的表白,於是兩人開始交往。
從喜歡,快速地進展到了愛,不知何時開始兩人討論起未來的生活。而這時夏目也已經從大學畢業了。
──這種事,在過去的場肯定是嗤之以鼻。更何況對方還是夏目。兩人就像兩極般的存在,雖然不能說上是水火不容,卻天生就是不同的。
但也許就是因為是那麼不一樣的人,才會被對方所吸引吧?
於是,最後不可避免的,他們也討論到了「後代」、「家族」和「小孩」之類的問題。
身為當家的的場,自然是有手段排除這些一般同性愛中的重重阻隔。別人的眼光之類的,他更是不在意,若不是夏目生性害羞,要他當眾吻對方都不成問題。
但關於「小孩」,夏目卻異常地堅持,說如果的場家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斷後,他一定會難以入眠好多個夜晚。
其實的場是和夏目說過的,當家的選法是從的場個家族中選出最優秀的小孩還繼承,與直系的血緣關係不大。不過對方還是堅持,於是他只能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但是兩個男人,不管現今科技有多進步,都不可能有孩子。
所以他們選擇了最簡單的管道:去領養一個。
然而他們接下來又遇到了另一個問題:他們要領養什麼樣的孩子?
對的場來說,孩子圓的扁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他都不在乎,反正在他眼中,這只是在對家族交差。夏目卻一直無法決定要領養這孩子好,還是那孩子好,據他自己所說,「感覺」不對。
有天他們在到了一所名為欣欣的孤兒院時。
夏目只看了一眼,就說是這孩子。
的場花了沒多少時間便將手續完成了。
至於工作,的場是軟硬兼施才勉強讓夏目答應乖乖給自己養,順便照顧小孩。
當時將夏目帶回自己家後,夏目說了一句話。
「我希望的場先生能明白,我雖然沒有工作,又是養小孩的角色,但我還是個男人。所以……請不要把我當作女孩子。」
這句話說完,的場馬上抱住了他。
會說出這句話,也算是情有可原吧,畢竟一般照顧小孩沒有工作這樣的身份,都是女人家,男人如果這樣過日子,通常都會被說是小白臉。
「我沒有把夏目君當成是女孩子。」只是不想他太辛苦,因為自己是絕對沒耐心也沒毅力去養那小孩的。如果又要夏目養孩子,又要他工作,那樣身體肯定吃不消的。
且他也有他的獨佔欲,不想夏目一直被外人看到。
他希望這人只是自己的。
「不過我也希望在住進我家之後,夏目君能用我的名字稱呼我。好嗎,貴志?」
「嗯……好的,靜司。」
這些過往,在的場腦海中流轉而過,他不自覺地笑了,並在懷中的夏目轉過來面向他時深深地吻住了對方的唇。
如今兩人也同居了快半年,雖偶有摩擦,卻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
他相信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未來」,曾是的場從不去想的事情,因為在除妖師家中,尤其的場這個身份,明天永遠是個充滿變數的東西,能否活著看到明日的太陽都是個問題。
妖怪仍覬覦著他的眼睛。或許正潛伏在他們周遭,伺機而動。
但是人生,生活中多了夏目,他就開始有所期待了。
不知道明天他會帶給自己什麼樣的驚喜?
空中灑下的暖人陽光,彷彿映照著他的心情。
而嬰兒也不知何時停止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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