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公寓裡頭，從浴室門縫透出了一絲鵝黃燈光。
黑影晃動，有人在裡頭走動，布料在冰冷磁磚上拖過，發出沙沙輕響。
「媽媽的婚紗太大了……而且這裡有破洞……」屬於少女的清脆聲調從中傳出，一邊還傳出擺動衣物的聲響。
「咦？你會修改衣服？真厲害，感覺你什麼都會呢。」不知她是和誰說話，而另外那人亦未以能聽到的話語回答她，「喀擦喀擦」的聲音不時響起，顯然是用某種剪刀類的物品在對衣物進行修改。
沒一會聲音便不再傳出，女孩讚嘆似地說了：「好厲害！就像新的一樣，而且更好看了……你說是因為我穿？噗，怎麼可能，我這麼醜，但還是謝謝你……只有你會這樣稱讚我呢。」
語尾帶上了淡淡悲傷的女孩久久不再言語，而她的同伴似乎也仍然無意開口，許久之後才能隱約聽到她說：「真的很謝謝……這幾年，沒有你的話，或許我早就撐不下去了吧。」
她可能在哭。語調中混著鼻音，和無法忽視的哽咽。
浴室中隱隱傳出水聲嘩啦作響，彷彿有人在浴缸中走動，帶起水花和波浪。
「你在說什麼啊。」陪著女孩的人說著只有她能聽到的話語，使她突然笑出聲。
「從以前到現在，我的人就一直是你的。而你也是我的，不是嗎？」
從小，一直陪在我身邊……
對不起，曾經不理會你……
但現在，我要永遠陪著你……
位於市區精華地段的一間高級公寓被拉起了封鎖線，警察進進出出，房間的不同角落不時有快門響起的聲音，配合著一閃而逝的白光和四處擺出的證物牌，讓人不難猜出這裡發生了命案。
「知道死者的資訊了嗎？」剛踏入封鎖線內的警官向正拍攝著屍體的同僚問道。
「魏敏聿，今年十六歲，推斷死亡時間是昨夜凌晨，死因是溺斃，發現屍體的是她的母親。」警官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據她的母親供稱，死者被發現時整個人泡在浴缸中，她的母親因為想救她所以把水放掉了，屍體和衣服的狀況和她的敘述符合。」
剛到的警官點點頭，便蹲下身察看死者。
略過明顯是泡在水中不短時間造成的影響，女孩最讓人在意的是她的打扮。
一深白紗讓人聯想到即將步入禮堂的新娘，蒼白的雙手交疊在腹部上，面容安詳，一點也看不出是在浴缸中溺斃的。
「她的母親說這原本是她的白紗。」旁邊的警官適時地補充道：「不過死者身上的似乎有經過修改，但死者的母親想不到死者有任何可能偷偷帶著衣服到外面做修改的機會。」
寡言的警官點頭表示瞭解，接著又問道：「那確定是自殺？」
「呃……」手拿著相機的同仁從口袋中拿出記事本，翻到最後一頁：「應該是自殺，雖然還未接觸她的同儕或老師，不過據隔壁鄰居的證詞，她經常帶傷回家，書包和衣服也有多處磨損，可能是受到霸凌。」
「那樣的話，問同儕可能也不會得到什麼資訊吧。」男子站起身，這樣的案例他不是沒有接觸過。雖然依法無法判那些霸凌死者的人有罪，可一旦承認了有霸凌，那間接的就是造成對方死亡的兇手，沒有人願意讓心理有這層負擔，因此更傾向於否認。
雖然就算否認了，罪過也一點都不會消失。
「另外……」他的同僚仍抓著手中的小本子在看：「鄰居也說這間公寓經常傳出夫妻倆吵架的聲音，他們認為這可能也會造成死者的壓力。」
警官點點頭，這也是一種可能。或者兩者都是死因，這不好判斷，不過卻必須先記錄下來，之後再做研判。
女孩沒有掙扎的痕跡，雖然有鄰居作證父母經常吵架，但不知道內容，也沒有和夫妻倆好好談過，也不能說有他殺的可能。房子也沒有遭到入侵的跡象，各種線索都指向女孩是自殺。
但還是有些疑點沒有解開，依他長年辦案的經驗，直覺認為可能永遠不會有答案。
譬如，女孩為什麼要穿著婚紗？從婚紗經過修改這點，顯示出這並非隨意挑選，但又是誰在什麼時候在哪裡修改的？
對於女孩自殺的方式，他也有些疑問，一般真心想死的人並不會選擇有高機率不會成功的方法，但女孩偏偏用了，還成功了。
而且她顯然是從容赴死，可見她腦中沒有一絲想過要活下去的念頭。
「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個階段。」
他轉頭，看到剛剛那名同僚有些不好意思地抓著頭：「以前的老師說過的話，說是不要懼怕死亡，因為那只是生命的下一個階段。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死者就想到這句話了。」
「……別讓別人聽到。」如果讓外頭嗜血的記者或家屬聽到，不免又是一堆麻煩。
「是，長官。」
在對方的答允聲中他離開了現場，準備搭車回到辦公室。
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個階段嗎……相當切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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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小時候會有一個想像的朋友
它可能是任何形象，任何膚色，任一性別
你是否也有過呢？又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看見它呢？
但是，看不到，代表它真的不存在了嗎？
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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