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有點不現實向的AU，大概會分成上下來貼!
因為有些是先寫中文在寫英文，有些是先寫英文再寫中文，所以可能會有語句不通順的地方，也可能會有小bug因為我寫太久了已經沒有感覺了orz
這世上有些好主意、有些不怎麼樣的，也有一些很糟的。
「起碼，」泰亨說。「聽起來不是個很糟的主意。」
他坐在柾國旁邊，後者不停在雙人沙發上動來動去。隔著茶几、在他們對面的是號錫和玧其，前者側坐在後者單人沙發的扶手上。碩珍和南俊半躺在最大的沙發上，打上石膏的腿分別墊在不同的腳凳上。
柾國的主意確實不壞，碩珍思忖。
但是⋯⋯
「夥伴？」玧其皺眉。「詳細來說是怎麼樣？」
聞言柾國坐得直了些，顯然事前有好好做過功課。「基本上他會在我們都不在的時候打理珍哥和南俊哥的日常起居，會打掃和煮東西，在家裡陪他們什麼的。」
碩珍看得出來號錫已經被說服了，而從泰亨第一個跳出來覆議來看，他也不反對，說不定柾國在家庭會議前還問過他的意見呢。
碩珍想抗議。雖然他左手和右腳不只一處骨折、頭也被繃帶圍繞，但他並沒有殘廢，他想的話隨時可以痛揍他們任何人。
但他沒有，他只是開口問道：「為什麼選擇夥伴？」因為南俊，頸部輕微骨折、左手手指和左腳骨折的南俊，可做不到他那些事。他依稀記得聽別人提過夥伴系統，不過沒認真打聽過。
「呃⋯⋯」柾國面上露出的不自在讓碩珍內心產生了小小的罪惡感，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怕會得罪誰似的。但碩珍的問題很合理，畢竟僱用夥伴的價錢比一般人類的管家之類的要高。至少，就碩珍有限的印象來說。
「這個我來幫忙回答吧。」泰亨說著，一隻手攬過忙內的肩膀。「是因為我們的特殊關係，對吧，國國？」柾國點點頭，看起來放鬆了點，不過還是左右觀察著哥哥們的表情，像是怕會惹誰生氣。說句實話，碩珍只會在對方表現得像個小混蛋時吼他，也就大約是百分之八十的時間，不過那是題外話了。
柾國的擔憂和碩珍的問題一樣合理，他會想到要僱比較不會因為他們的特殊關係而評斷他們的夥伴也就更有道理了。
「我們就試試嘛。」錯譯他們的沈默，泰亨開始他的遊說大法，包含哄騙、噘嘴和發牢騷，但不一定是那個順序。「我們可以先簽一個月的試用期，如果行不通也沒什麼損失嘛？而且所有花費都可以用賠償金付清。」
「好啊。」率先回答他的，是整場討論中幾乎沒發表什麼意見的南俊。
「這沒什麼問題，對吧，哥？」
南俊微微轉身面向碩珍，帶酒窩的笑容有些淡淡的，但仍在。
而碩珍會拼盡全力讓那個笑容永遠在那裡。
實際去簽署文件並做溝通的是玧其、號錫和柾國，泰亨原本想跟，但礙於時尚展展期將近，非進工作室不可。
「那我們試用期分為一個月和三個月，你們要選⋯⋯」
「一個月。」柾國回答道。雖然兩位哥哥們跟著一起來了，但主意畢竟是他的，因此主要的立約人也是他。
「好的。」櫃檯的小姐幫他們勾選好，接著帶他們唸過一些條約。
「那大概就是這些，不要和我們的夥伴們有性行為或行使暴力，如果有任何證據顯示我們的夥伴受到不妥當的待遇，我們有權利將他立刻帶離，都明白嗎？」
「明白。」三人一同應道，被她嚴肅的口吻帶得也不由得挺直腰桿。
她露出笑容。「不好意思，這個部分會比較讓人不舒服一點，希望你們能理解我們保護夥伴們的必要性。」接著她抽出另一張表，說明這是關於配對夥伴的適性表。
「那我接著會問一些問題，麻煩你們照實回答。你們有人對動物過敏嗎？」三個人一起搖頭。「好的，那有人特別怕某種動物嗎？」他們再次搖頭。「好的，那關於你們希望夥伴做的事，能大概敘述給我聽嗎？」
「呃，因為我們家有兩個人出車禍受傷行動不便，但我們其他人平常都有工作沒辦法一直照顧他們，所以會希望他平常能幫忙處理一點家務，然後跟他們說說話，聊天什麼的？」柾國說完看向他身後的兩位哥哥，見他們都點頭同意才稍微放下心。
櫃檯小姐──名牌上的名字是孝琳──點頭，在表格上寫了一些東西。
「那我們的夥伴會需要陪他們到醫院嗎？受傷的家人會需要如廁等問題上的協助嗎？或是搬重物？」
三個人面面相覷，最後由玧其代表回答：「搬重物應該是不會，上廁所什麼的頂多是攙扶到門口？醫院⋯⋯我們會盡量親自去，但沒辦法保證。」
「好的。」孝琳似乎做這行做得很熟了，最後她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們會需要夥伴住在家中嗎？那樣的話費用會比較低，不過會需要你們提供他睡覺休息的地方。」
「嗯⋯⋯試用期的話暫時不用吧？」這是柾國沒想過的問題。
「那我知道了。」請他們確認過表格上的內容簽名後，孝琳又補充：「配對大概會需要三到五個工作天，到時我們會直接打電話到你們家，還是說聯絡你們哪一位比較方便？」
「聯絡我好了。」玧其自願。
「好，那今天就先這樣，謝謝你們的合作。」
玧其兩天後就接到了電話。
這天他正好在家工作，不過他們打來時他還和碩珍及南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
早飯吃飽了休息一下，沒什麼問題吧？尤其當早餐都是由他準備時。
「喂？」
『你好，請問是閔玧其先生嗎？』
那聲音有些輕柔，不是玧其認得的人。
「我是，請問你是？」是新客戶嗎？
『你好，我是跟你們配對上的夥伴，我叫朴智旻。』
這話立刻就讓玧其精神都來了。放下咖啡杯、暫時無視身旁兩道好奇的視線，玧其清了清喉嚨道：「你好，我方便開擴音嗎？我現在正好在家，旁邊還有我們家其他人。」
「沒問題。」得到對方的允許後，玧其按下了擴音，把手機放到咖啡桌上，音量調到最大。
『那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朴智旻，是和你們配對上的夥伴。』
「嗨，我是金碩珍，你可以叫我珍哥。你年紀應該比我小吧？你聽起來很年輕。」碩珍第一個釋出善意，表現得比一開始柾國提議時要有興趣，讓玧其稍微鬆了口氣。
是好的開始。
『謝謝。』電話那頭傳出銀鈴似的笑聲，聽著也會讓人不由得揚起嘴角。『我今年二十七。』
「天啊我覺得自己像個老頭。」碩珍誇張地抱怨，倚到南俊身上，「我三十了。」
『珍哥才不老呢。』智旻順勢喊出對方給予的稱呼，聲音有些甜甜的，不過應該是天生的。
「喂南俊，」碩珍肘撃了旁邊不出聲的男人。「自我介紹一下吧。」
玧其看著對方的表情有些奇妙，但還未想透就聽對方結結巴巴自我介紹，然後──喔。
『那我可以叫你南俊哥嗎？』
碩珍也注意到了身旁人面上微微泛紅，一邊聽他回著「當然可以」，一邊對玧其使眼色。
『好的！那你們簽合約的時候好像沒有特別註明，你們希望我什麼時候開始過去呢？通常那之前我會先過去看一下環境，也好看我需不需要準備什麼。』
「你現在過來也可以。」碩珍搶在其他人之前回答，換來南俊驚慌的目光。「開始工作當然愈快愈好，你不知道玧其有多嫌棄我們。」
「呀──」
玧其的抗議被智旻咯咯的笑聲打斷，對方似乎想說話，但笑得太開心只有斷斷續續的話聲。
碩珍倒是看起來挺樂的，南俊則羞窘地皺起了臉用單手遮著。
玧其決定這次就先放過碩珍。
畢竟，車禍之後好久沒看到兩人這麼活潑生動了。
因為智旻說他就在附近，因此確定地址無誤後便說要過來。想著要給人一個好印象，不要把他嚇跑，玧其稍微花了點時間收拾散亂的衣服和私人物品，是誰的就丟進誰房間，至少讓公共空間看起來比較能見人。
碩珍則忙著傳訊息在群組中，跟其他三個人炫耀他們即將先一步看到他們的夥伴是誰，南俊一會看看大門，一會看看手機，似乎很緊張。
「南俊啊，」碩珍終於看不下去。「你是不是已經愛上人家啦？」
調侃的話語立刻就讓南俊一張臉漲紅。「不、不是，只是⋯⋯」
「只是？」收拾完東西的玧其也難得來八卦。
「他⋯⋯他的聲音很適合唱我現在寫的曲子。」南俊低著頭咕噥道，也就錯過了玧其和碩珍交換的眼神。
他們都知道在車禍前南俊就已經在寫新歌了，但根據以往經驗也知道對方在完成前不會讓他們聽，因此也未多加探問。車禍後他和碩珍都花很多時間在休息，最近才稍微有恢復多一點，寫歌進度也就自動停擺了。
而現在聽到他說智旻的聲音很適合他的新歌，他剛剛的反應也就說得通了，因為說到底，南俊是個面對既是工作也是興趣的音樂，永遠都會拿出百分之兩百分的努力的人，認真得不得了。
「那你等一下要問他嗎？」碩珍攬著南俊的肩膀道，吻了吻他的太陽穴。
「那樣太唐突了。」南俊立刻搖頭，但表情卻像隻被人踢一腳的狗狗那麼落寞。「而且另外簽約不知道會不會和夥伴的契約有衝突。」
沒等到另外兩人想到怎麼回門鈴就響了，玧其於是起身去開門。
「嗨。」站在外頭的人跟玧其差不多身高，戴著藍色的無簷小便帽和長版上衣，袖子長過他的手，衣襬若不是前面有紮進牛仔褲裡也會差不多到大腿中間。
可愛。這是閔玧其對朴智旻的第一印象。
「嗨。」智旻舉起一隻手，玧其注意到他兩手各提了一袋東西。「我剛剛在超市，就順手多買了一些。你們吃午餐了嗎？」
玧其搖頭，邀他入內時邊對智旻的體貼有些訝異。看到沙發上的兩人智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道：「你們一定是──」
「碩珍和南俊。」碩珍回答，分別指向自己和南俊。「很高興見到你。」
「這是我的榮幸。」智旻笑言。「你們想吃什麼？我想說可以做點雜菜，不過我這裡材料很多也可以做點別的。」
「你會煮飯？」碩珍聽到這話會突然振奮幾乎是理所當然的，玧其則努力不讓自己心情受到影響，畢竟自從車禍後伙食都是他在準備，他廚藝也不算差，但他可沒見過碩珍因他做的料理而這麽興奮。
「有人說過我的雜菜超好吃的。」智旻咧嘴笑道，紅棕色帶條紋的尾巴在身後甩呀甩。
說到這個，玧其完全不知道智旻是哪種混種。
直接問會很失禮嗎？
「烤肉呢？喔，不過柾國大概會想要羊肉串。」此時碩珍還忙著想到底要吃什麼，南俊只是盯著智旻，臉頰帶著淡紅。
是呢。南俊的菜是可愛的男生吧？而且他已經和他們五個在一起這麽久了，要遇到跟泰亨或柾國一樣可愛的同性已經相當困難了。
嗯哼。
「我可以都做。」智旻答道，將玧其從思緒中召回。「玧其哥，」智旻轉向他，「可以帶我去廚房嗎？」
「呃，當然。」
他帶智旻到廚房，稍微秀了一下東西都在哪、電磁爐怎麼用等等。原本他考慮著要不要回客廳待著，但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以防智旻有什麼需求。
智旻似乎也不介意，一邊哼著歌一邊把砧板和刀及其他用具準備好。
「通常都是哥在煮飯嗎？」
「最近。」玧其看著他的尾巴左右擺動，莫名地有些療癒。「以前珍哥比較常煮，不過。」他聳肩。
「我可以問嗎？」智旻指的顯然是他們兩人都受傷的原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沒關係。」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秘密。「有時候他們會搭公車去上班，但那天早上有車禍。」玧其暗吞一口氣。「還好只是皮肉傷和幾根骨頭。」
還好他們都還活著。
智旻的眼神軟了下來，帶上顯而易見的同情。
「那一定很可怕。」他輕聲道。
「是啊。我沒辦法想像──」
「我是說對你們所有人。」智旻說話還是那樣輕輕的，玧其卻閉上了嘴巴。「要一直保持堅強一定很辛苦。」
火辣的刺痛感倏然襲上玧其眼眶。
「我、那個，」他磕磕絆絆道、出了廚房，喉嚨開始緊縮。「廁所。」
該死的。
該死的。
玧其不確定自己在廁所裡躲了多久，但至少久到食物的香味從門縫飄進浴室，門另一側也傳來輕敲。
「玧其哥？」
虧他原本還想不要嚇到對方。
深深呼吸，玧其開門便看到智旻，後者擔憂地看著他紅紅的眼睛和有點水腫的臉。「如果我讓你覺得不舒服我很抱歉。」
「不是你的問題。」玧其搖搖頭。「就像你說的，其實⋯⋯壓力蠻大的。」
即使是這樣說，也讓他罪惡感油生，彷彿在暗示自己並不想照顧這兩位家人，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作為他們這個小家庭第二年長、通常也比較嚴厲的哥哥，碩珍和南俊倒下的瞬間他便扛起了確認所有人都被好好照顧到的責任，在弟弟們睡在留院觀察的哥哥們旁邊時保持清醒、聽醫生的診斷報告、出席車禍相關的調解會議、計算開銷和管帳、深夜裡再完成工作需要的建築藍圖和模型。
智旻點頭，半伸出了手像是想握住他的，但接著像覺得這不太好又被自己的尾巴捲回去。
不過最奇妙的是想到和智旻，一個幾乎稱不上認識的人牽手，並未讓玧其如平常那樣萌生不適。
玧其輕咳了幾聲。「所以那個肉烤得怎麼樣？」
智旻笑著往後退一步，往廚房的方向走，促使玧其跟上。
「我最後決定做純豆腐鍋，畢竟現在吃午餐有點早，豆腐正好有時間吸收湯汁、溶進湯裡。」智旻解釋著，尾巴仍和自己的手連在一起，毛茸茸尾端幾乎蓋住了他整個手掌。「我正要煮飯，但不確定你們喜歡飯濕一點還是乾一點？」
玧其覺得自己喉嚨好像乾了一點。
「乾一點。」眼前的混種怎麼能如此氣死人地體貼呢？
「了解了。」智旻哼道，彷彿那就是他來找他的目的，並將玧其駛往客廳坐著因為「等飯放下去煮了他就會過去找他們了」。
玧其的紅眼和整個人的不對勁沒能逃過另外兩人的法眼。
南俊的眼睛立刻睜得老大，碩珍則往旁邊移動，讓玧其坐到他們中間。
「玧其？寶貝，怎麼了？」兩人的手都繞在他身上，而儘管玧其平常不是特別愛這樣黏在一起的人，此時卻是相當受用。
那個特定的愛稱當然也起到了加分效果，不過那同時表示碩珍是不只一點點的操心。
玧其仍然試著輕描淡寫混過去。
「沒什麼。」
「放屁。」碩珍絲毫不領情。
慘了。他該怎麼解釋才不會讓他們兩人有罪惡感呢？
「是智旻做了什麼嗎？」南俊問道，而玧其很快就讓他打消了疑慮。
「不是，我⋯⋯」他試著找藉口。「我原本在廚房幫忙，但剛剛有些苦辣醬弄到眼睛裡了。」
他們的眼神告訴他他們並不相信他的說詞，還好此時智旻正好出現在門口。
「我順便泡了一點梅實茶。」他語帶笑容道，才注意到眾人的表情。「呃，要不要我⋯⋯」
玧其站起身，接下他手中的托盤。「我們只是在聊聊。你隨便坐吧。」
「好。」他看起來有點緊張、不如剛剛自在在他們對面坐下來，尾巴放置於腿上。現在他拿下了帽子，玧其總算看見了他的動物耳朵，和尾巴不同是白色的，看上去軟軟手感很好的感覺。
玧其決定直接切入正題。
「你有提到有些事你想先談？」
「對。」智旻挺直腰桿。「你們在電話裡說希望我愈快開始愈好，不過我們得先確定日期，也要決定哪些天是我休息的日子。」
「下禮拜一開始如何？」南俊提議。「休息的話就是一般週末。」
「我沒問題。」智旻答道，尾巴在腿上砰砰兩下。「既然我應該也會蠻常下廚的，我也想知道有沒有什麼是你們不愛吃的或是不能吃的？」
「這邊這隻不能吃海鮮。」玧其拇指指向南俊。「柾國──他現在出門了──喜歡吃肉，我們其他人基本上都不挑。」
「好的。」智旻頭上的耳朵動了動，他們三人的注意立刻就被往上引導。「目前我想到的大概就是這些，我先去顧一下鍋，你們有什麼問題的話也可以問我。」說完他便離開客廳，留下他們三人。
「好了閔玧其，不要再找藉口了。」
嘖，他還以為碩珍大概已經忘了。
「我只是⋯⋯我給自己太多壓力吧。」玧其選擇說，但他知道這樣的解釋無法滿足戀人們，於是繼而道：「智旻的洞察力很強，所以把我嚇到了。」
聽完後，碩珍和南俊沉默了一陣，玧其偷偷觀察著他們的表情，兩人卻保持著相當了得的空白，完全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
突然碩珍一個傾身壓到兩人身上，玧其和南俊哎唷哎唷地被他弄倒在沙發上，前者還得注意不壓到身旁大個子腿上的石膏和頸圈。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他適合當夥伴吧。」碩珍輕快道。「畢竟也是一下就要開始投入工作的，不多了解一下雇主們也挺困擾的，而且誰知道我們有沒有人有奇怪的癖好？」
「你才有奇怪的癖好──坳！」玧其回嘴後被碩珍打了一下，結果後者打完他又失去平衡、再次壓到玧其和南俊身上。
「玧其啊，要尊老敬賢，你這樣是不行的。」碩珍語重心長地搖頭，「現在你應該奉茶給我，智旻都特地泡好放在那邊了，你這不是毀了人家的一番美意嗎？」
忍不住咕噥了句「如果不是某個人執意要發揮體重優勢來欺壓別人的話」，玧其掙扎了一番總算脫困，為三人各倒上一杯茶。
三人喝上幾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似乎只是轉眼間智旻便將頭伸到客廳裡，告知他們飯菜都煮好了，南俊的肚子也正好發出了響亮的咕嚕聲。
南俊的臉上浮現一股羞澀，智旻則堆起笑容，臉頰鼓鼓的相當可愛。
「午飯煮好了，要在這邊吃嗎？還是到餐桌那邊。」
「餐桌那邊。」玧其答道，這算是碩珍的一個堅持。
智旻點頭，玧其將碩珍的拐杖拿給後者，攙扶他起身後，接著走到南俊那側的沙發，一樣幫他站起來、拿拐杖。
從客廳到飯廳只是短短的距離，南俊左腳和頸部骨折，倒還能自己過去，只需要一根拐杖；碩珍右腳和左手骨折、外加頭部外傷，多少還是需要別人的輔助。
金碩珍有多獨立、多會照顧人，就有多不喜歡麻煩別人，怎麼拿捏能夠剛好幫上忙、又不至於令他煩躁或鬱悶的尺度，是玧其一直在衡量的。
但他們這位最年長的哥哥總愛把自己的煩惱藏在冷笑話和輕鬆的語調後，有時就算是自認相當了解他的閔玧其，也不免被他唬弄過去，更何況是年紀比較小的戀人們。
吃飯時間相當愉悅地度過了，南俊和碩珍對智旻的手藝讚不絕口，即便是一開始態度有些保留的玧其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在廚藝上確實有兩把刷子。
期間碩珍講了幾個笑話，智旻都相當捧場地笑出了聲，南俊偶爾迸出一些較為哲學性的言論，對方似乎也都專心在聽，甚至會提出一點自己的觀點或問題。
原本玧其倒是想幫忙洗碗的，但一下就被智旻趕到客廳去坐著，說是他本來就是來做這個的，根本沒什麼。
但現在這段時間，並不算在他的酬勞中吧？
「那我也差不多該走了，雖然沒能見到其他人有點可惜，不過星期一就會看到了。」
玧其一路將智旻送到門口，和他稍做擁抱後又握了手。
他們約好的工作時間是早上七點半到下午五點半，超時的費用當然會算給他，也和他說了如果時間負荷不來也可以跟他們溝通，他們再協調做改變。
「嗯，星期一。」玧其的手插到口袋裡，琢磨了一番才道：「謝謝你。」
「謝什麼？」智旻已經把無簷小便帽戴回頭上了，可他歪頭時玧其還是想像著他白色的耳朵豎立著朝向他。
不行不行，肯定是被南俊影響了，南俊才是喜歡可愛東西的人。
（玧其選擇忽略他床上的熊本熊玩偶的存在。）
「謝謝你今天過來一趟。」玧其吐出一口氣。「老實說他們兩個，在出事後已經沒怎麼看過他們這麽開心了。所以，謝謝你。」
謝謝你做到我們沒能做到的事。
雖然沒說出口，智旻卻像是了解他未盡的話語，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臂膀，微微地笑著，很溫柔。
「我只是做了我能做到的事。」
叮噹──
門鈴和號錫的鬧鐘同時大響，揭示著七點半的到來。
他們真的該給智旻打一副鑰匙。
由於號錫是個淺眠的人、房間離大門又是最近的，幾乎每次都是他幫他們的小夥伴開門。
從他躺著的地方，他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幾乎每次而已。
他聽到壓低的交談聲，但不知道除了智旻之外另一個人是誰直到他想起──
對喔，今天是柾國作為職業攝影師正式出道的日子。
他的作品會在江南區一家新開的藝廊中被展出，是由藝廊主人親自挑選出的幾名攝影師之一。這對柾國來說是個很大的榮幸和很棒的機會，因此從前一週開始他就緊張地完全坐不住。
失眠只是那其中的一個副作用而已。如果不是這樣，柾國幾乎不可能這麼早起。
號錫耳尖，聽到咖啡豆被倒進磨豆機，並在機器開始運轉前坐了起來。
繼續躺著也沒什麼意義了。
他們都打算去參加傍晚的開幕酒會，不過柾國會比他們先過去準備。不過在那之前，號錫得先去舞蹈教室看一下他的學生們。
「他的」舞蹈教室，其他人會這樣提醒他，而那還是件他極力要去習慣的東西。
等號錫出現在飯廳時，桌上已經有熱呼呼現煮的咖啡和緊張得動來動去的柾國在桌邊。
「哥早安。」柾國向他道早，雙手捧著一杯咖啡。
「柾國早安。」他彎身輕吻柾國的臉頰。「睡不著？」
「哼嗯。」柾國發出了不知所謂的哼聲，腿在桌子下跳跳跳。「你也知道的，哥。」
號錫確實知道。在他們所有人中，號錫和泰亨大概是此時最能和他感同身受的人了。然而泰亨現在人在米蘭，因此讓柾國放鬆些的重責大任落到了號錫的手中。
「現在還蠻早的。」號錫評論道，拉出柾國旁邊的椅子坐下。「你有辦法在出門前至少小睡一下嗎？」
忙內搖頭，喝了一口咖啡。號錫或許不是咖啡因和人體代謝的專家，不過他還蠻確定喝咖啡並沒有助眠的效果。
他從柾國手中拿過杯子，引得對方出聲埋怨，小小的聲音直戳他脆弱的心臟。但號錫沒有軟化，「你至少要吃點東西。俊不是才唸過你一頓嗎？」
柾國面上帶著罪惡感垂下頭，意思就是對，他記得這件事但不，他沒有聽。
智旻正好和號錫嘆氣同時走進飯廳。
「早啊，號錫哥。」他問候道，早在第一週時便和他建立默契可以直接喊他們哥或其他的（其他特指兩個小的，不過泰亨堅持既然自己和智旻同年生，那應該不用敬語，號錫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智旻要泰亨叫他哥只是因為他們家設計師抱怨的樣子很可愛）。
「早安智旻尼。」今天他穿的是黑紅格子襯衫和黑色貼身的長褲，襯衫的紅和智旻的毛色很搭，顯見混血的穿衣品味。這相比於他平時的打扮有些不同、也更為正式，畢竟他要和他們一同出席酒會。主要的原因之一是碩珍和南俊仍需要人看著，另外柾國也特地邀請他了。
（不過號錫知道真正的原因。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安撫恐慌發作的人，但智旻卻為柾國做到了，對號錫來說那並不是沒什麼的事。）
號錫向前傾身。「今天有什麼早餐？」
「泡菜和昨晚的一些剩菜。」智旻回答，但看餐盤上碗的數量，顯然不只如此。「不過我想說這些對腸胃負擔比較重一點，所以我也買了玉米脆片和香蕉牛奶，想吃的人就可以吃。」最後兩樣顯然是為柾國而準備的，而從忙內臉色呈一個可愛的淡粉色，他也知道。
「謝謝，智旻尼哥。」柾國含糊道，拿起香蕉牛奶喝了一大口。他接著伸手拿玉米脆片盒，智旻則在他面前放下一個碗。
喝下一口偷來的咖啡，號錫才張開嘴智旻便已經在桌上放一碗熱騰騰的白飯、剛剛提到的配菜們以及餐具，恰巧都在號錫伸手可及之處。
智旻摸透他們的程度應當讓人覺得有點可怕，不過呢。
智旻朝他抱以笑容，臉頰肉肉的眼睛像月牙彎，略尖的耳朵在頭上抖了抖朝向他，而號錫的心或許漏跳了幾拍。
他還在抉擇這算不算好事。
（不過如果持續下去，他或許得找其他人討論一下了。）
柾國壓力超大。壓──力──超──大。超大。
他前天晚上幾乎沒睡，昨天完全沒睡。他中午左右就會去藝廊，檢查所有東西正確無誤、在開幕儀式時站在來賓前方的位置、然後向對他的作品有興趣的人做介紹，不過那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這應該很讓人興奮、對他的事業是很大的一步，這些柾國都明白也背得滾瓜爛熟，但那並不表示他不會慌張。
他感激哥哥們並沒有對他的煩惱嗤之以鼻，因此他也試著不一直打擾他們，畢竟也不是能夠被解決的事情，何況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柾國呀？」他聽到智旻從廚房叫他。「你可以去叫醒珍哥和南俊哥嗎？」
「好啊哥。」那只是個小小的任務，但總比一個人在這窮煩惱要好。
「謝謝你！」
他能想像出對方的笑容，在這一大早就非常、非常燦爛而且美麗？他怎麼辦到的？
柾國搖頭、甩開雜念去敲南俊的門。裡頭沒意外地沒傳出聲音，而因為碩珍定下了家中不能有鎖上的門的規定，柾國打開了門，看見的是拉上的窗簾和床上的一坨東西。
一般來說，柾國式的叫醒人通常包含搔癢或撲上去，不過眼前兩個都行不通他便改而揭開那一坨棉被。
棉被被扯下床的瞬間南俊發出了驚訝的「唔」聲，柾國爬上來的動作使他在床上左右滾了滾。
「哥，該起床了。」他把頭枕到對方胸膛上，看著對方緩緩睜開眼睛，先是迷濛地眨了眨才半轉身去看時間。
「呃，已經八點啦？」南俊拉開筋骨，從柾國的位置能感覺到對方吸一大口氣時胸膛如何擴張，寬闊的程度總令他感到不可思議。這不是什麼令人興奮的發現，他們也絕對做過更加色情的事情，所以不，柾國沒有被撩到。
除了就是。他可能，有。
「珍哥起床了嗎？」南俊問道，而柾國從未因能遠離目前的窘境如此感激過。
「還沒，他是我下一個目標。」
南俊就他現在的仰姿朝他揮了揮手。「我等等就起來了。你可以去叫珍哥。」
他多數的哥哥們──撇除泰亨──自我管理的能力都蠻好的，所以柾國倒也不擔心南俊在撒謊。
「珍哥？」他探問，敲了敲門。裡頭傳出了模糊的應聲，因此柾國開了門，和從床上看著他的碩珍對上眼。
「早安柾國呀。能幫我這個老頭一把嗎？」
柾國皺起鼻子，走過去碩珍身旁要把他拉起來。然而他沒料到對方會反把他扯上床，相當不優雅地啊了一聲跌到哥哥腿上像是準備被打屁股的小孩子。
嗯好，那是個這麼一早他不應該去想的特殊性癖。
「智旻叫你來的，對吧？」碩珍問，語氣帶笑地用手撫摸忙內的翹臀，後者必須強忍住差點出口的低吟。
「嘟、對啊。」他的音調高了至少一個音階，伴隨著臀部挨打的叫聲。
「已經好一陣子沒這樣了吧？」碩珍喃喃道。「看你走進來的樣子就知道了，俊又讓你勃起了對吧？」
柾國點頭，再次襲來的掌令他呼吸一滯。他還沒有機會告訴南俊，只要他做任何的事，諸如抓肚皮或微笑，都能讓他心理和生理上有反應，更丟臉的是碩珍幾乎是在他們全都在一起後立刻就發現了。
雖然整體而言，他或許應該慶幸發現的人只有碩珍。
「我們來解決一下吧。」碩珍道，仍能動的膝蓋彎起磨蹭著柾國半勃的部位，然後──哦。
「不過你得安靜，智旻在外面。」碩珍低語。
幹。
南俊在走廊間碰到智旻，後者搖著尾巴問：「早安。你有看到珍哥和柾國嗎？我請柾國去叫你們。」
咳了兩聲，南俊偷偷在心底咒罵那兩個在智旻還在時就從事⋯⋯劇烈運動的人。「早。他們現在⋯⋯有點忙，不用擔心。」
他不確定是他說的方式還是智旻接收聲音時會小小抽動的敏銳耳朵，黑髮的混血突然臉紅了，漂亮的粉紅在他本就紅潤的雙頰上起畫龍點睛之效。「哦！好，那⋯⋯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紅貓熊混血跑回廚房，留下南俊慢慢從走廊走過去。
他愛這群笨蛋們，但有時也真的很無奈。
何況他們的門都不是完全隔音的，南俊走近時就能聽到那些污穢的字眼和撩人的呻吟。
走到廚房，南俊倚在門框上，欣賞著混血自在的模樣，一邊哼曲子一邊準備吐司和果醬，尾巴隨著他的動作掃過身後的櫃子。
理所當然地，笨拙的他就會在這種時候出事，拐杖從手中滑落，喀啦喀啦地掉到廚房地板上。
「我來。」智旻已經來到他面前，撿起拐杖拿給南俊。
「我想我還是坐下好了。」南俊心虛道，蹣跚地走去飯廳。
他坐下時嘆了氣，脖子不大舒服但也沒什麼辦法。南俊還記得他和碩珍剛在醫院對上眼時對方說了什麼，打著石膏受了輕重不一的傷，萬幸的是都還活著。
「我想可以說我們被公車甩了一道。」
這一切對他們來說⋯⋯是不只單一層面上的令人煩躁。暫時的行動不便帶來了很多不便，也包含沒什麼性生活，而另外四個人出於對他們的尊重也都沒有做。並不是說他們有誰性愛成癮之類的，但從有到沒有還是個大變化，再加上其他生活上的改變嘛——南俊也沒辦法怪他們在可以時有所行動。
尤其柾國這幾天肯定特別緊繃；南俊有十足的信心他們最小的戀人肯定能在今晚發光發熱，但他知道這種保證不足以安撫他的情緒，因為他向來是個相當害羞的人，直到現在他們一群人一起出去時，柾國還是習慣躲在哥哥們背後，可愛得讓人心痛。
智旻恰恰走了進來，現烤吐司的芳香隨之而來。
「你總是知道我們想要什麼。」南俊讚美道，拉開一張椅子讓智旻坐。
智旻聞言露齒而笑，把餐盤放到南俊面前。
「這畢竟是我的工作嘛。」他這樣說，而南俊不能否認他是對的。
但這並不表示他想的話就不能稱讚對方，智旻顯然也喜歡被讚美。
「你挑好今晚要穿的衣服了嗎？」智旻問著，南俊則指向花生醬。第一天他還有試著自己抹醬，但是⋯⋯簡而言之，事情沒有照計畫中順利進行。
南俊嗯了一聲。「挑好了。我還在想要不要打領帶就是了。」那樣會不會太正式？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你挑？」智旻毛遂自薦。「至少可以提供第二個意見？」
「拜託了。」南俊哀求。「我非常需要別人的意見。」
聞言智旻笑著點頭，尾巴因上揚的情緒而甩動，同樣的感情也在南俊心中打轉。
這不太妙啊。南俊想道。
而關於他那首歌，他甚至還沒跟智旻提過。
以碩珍在業界打滾的經驗來看，尼歐藝廊的開幕可謂相當成功。
碩珍眼前晃過阿曼尼和香奈兒和古馳，模糊變成一體，還過得去的雞尾酒和小點心一眨眼便消失。
對柾國來說這當然是好事，而從碩珍瞄到的幾眼判斷前者十分受到注目，一邊解釋著自己作品背後的理念和想法時，緊張的情緒也隨之淡化。
碩珍從來都是矚目焦點，尤其在肩膀不顯得太過寬闊、英俊的外表亦趨成熟，而他享受著眾人的目光，宛如無底胃的人般蠶食著。他早已習慣如此。
他很幸運的是有個不錯的經紀人在碩珍出意外後幫他處理了絕大多數的事，最近也恰巧處在模特生意淡季，因此沒影響到合約。
但現在，他真的很想去喘口氣。
還好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並協助他達成目的。
「哥，你有需要去廁所嗎？」智旻悄聲道，技巧性地推著他的輪椅在人群中穿梭。
碩珍差點鬆一口氣。
「哎呀。」他壞笑道：「智旻尼，如果你真的那麼想去你其實可以直說。不過既然你都這麼有禮貌地問了，我想我可以勉強陪你去。」
智旻好脾氣地翻了個白眼，答道「是是」推著碩珍到展覽外頭，周圍的溫度隨著他們離開溫暖的空間而下降了幾度。
廁所剛好空蕩蕩的，在智旻的幫助下脫離輪椅後，碩珍便趕著對方去辦自己的事。
關於碩珍和南俊是否使用輪椅一事，基本上沒什麼討論空間；藝廊理當會相當擁擠，不適合使用撐拐，況且他們誰也沒辦法保證兩人能保持站姿多久。
剛剛碩珍看時，南俊正由號錫推著，玧其在旁邊一塊行動。三人中年紀最小的南俊看起來還挺開心的，不過也難怪，畢竟他是那種會固定去博物館和藝廊的人。仔細想想，那類活動──或者該說任何戶外活動──都在意外後變成無法參與的了。
南俊肯定因此相當煩躁吧。
皺起眉頭，碩珍決定之後和其他人好好談談，可能也要找智旻？畢竟可能會需要他的協助。
「你還好嗎，哥？」
他不確定自己是怎麼錯過智旻走過來的但就是發生了，年輕的混血此時抬頭看著他，眼中是顯而易見的關心。
「我只是在欣賞我自己的美貌。」碩珍回道，一手指向鏡子。他曾被票選為他的世代最好看的男人好幾次，所以並不是他老王賣瓜。
智旻朝他笑了下，意思像是「我知道你在唬弄我但我選擇不戳破你」，而這要不是智旻是個很好懂的人，就是碩珍和該名混血相處了太久。
他腦中有個聲音告訴他是後者。
（「真的啊？」他腦海中響起玧其略帶諷刺的慵懶語調。）
但智旻沒拆穿他，晃動尾巴的同時改變話題：「你今晚感覺如何？」
碩珍想了一下，抉擇於說實話和繼續胡扯之間。
「這樣出來還不錯。」他承認。智旻這兩週來簡直就是天使，而且沒有任何跡象顯示他有把他們的隱私洩露給八卦大眾，這倒是他們合約中應當寫明的條件。
碩珍暗暗記下這件事要和其他人討論。
「還不錯，對吧？」智旻的尾巴在身後搖來搖去，讓碩珍有點想提醒他別碰到洗手台。「我每天早上都會去晨跑，很醒神。」
「是喔？」這碩珍倒是沒聽智旻提過。所以人真的可以每天學會新知啊。
「對啊。」談到他的慢跑習慣智旻真的很開心的感覺，儘管碩珍自己並不特別愛，他也能予以尊重。「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出門？當然還有南俊哥。可以呼吸點新鮮空氣。」
「好啊，我們跟他提議。我覺得他會喜歡。」
「太好了！」
碩珍倏然驚覺，自己剛剛第一個念頭不是問南俊，而是其他伴侶們，第二個則是他們並不需要什麼都過問其他人的意見，對吧？
他們只是想出去一會，伸伸筋骨不要整天都被關在家裡。
「那我要告訴玧其哥他們嗎？」智旻突然問道，將碩珍召回當下。
「⋯⋯大概吧。」碩珍勉強答應，才搖搖頭，允許自己微微一笑。
「我們回去吧，他們大概在想我們了。」
總的來說，他們在感情方面的溝通領域做得還蠻好的。他們會說出自己所想，會和所有人一起討論，會在不讓場面變得太過火爆、也沒有誰必須不斷退讓的條件下試著把事情解決掉。
因為什麼樣的人際關係都是這樣的，所有參與其中的人都必須願意做出調整，以達到共同的目標。
尤其是他們這麼不一般的戀愛關係，南俊思忖道，眼見碩珍在客廳裡沒精打采地晃來晃去，智旻則在廚房裡準備一點解饞的東西。
從柾國參與的攝影展回來後碩珍就有點怪怪的，而且不只是南俊注意到，玧其和號錫也發現了。
這種情況下，通常會是南俊來問問題，但以他目前的狀態卻稍微有點困難。玧其或號錫也是不錯的選擇，問題在於前者這幾天工作滿檔，後者也好不到哪去，因此責任又落回南俊手上。撇除他的手指，那倒是沒骨折。
「哥你坐啊！」智旻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手端著餐盤朝沙發走過來。就南俊所能見，上頭有好些種餅乾和茶，而從他能聞到的則有⋯⋯餅乾和茶。
等等，那是糖餅嗎？
「我前幾天剛好看到一家很可愛的糖餅攤，就想說來做一點。」智旻解釋道。「我朋友前幾個月給了我一個糖餅鏟，不過我之前都沒有做過，所以⋯⋯」
「智旻啊。」碩珍插話，手中的糖餅已經吃了一半。「如果你是想說這可能不好吃，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智旻咧嘴笑開，燦爛的笑容令南俊有些怦然──不行，別再想了南俊。
盤子裡還有油果，幾個進了南俊的嘴裡，小小的點心在他的口中融化。
「今天天氣挺好的。」智旻評論道，腳步噠噠地走過去打開窗簾，可愛的模樣讓南俊好像聽得到隨之傳來的唧唧玩具聲。
是南俊的問題，還是智旻真的很可愛？
「哪天我們應該出去走走。」智旻的提議立刻吸引了南俊的注意。
「那不錯。」南俊同意著，稍微轉向碩珍：「哥，你下禮拜要複診對吧？他們到時候應該會拿掉繃帶和線吧？」
「對啊。」碩珍答道，而不知怎麼地聽起來就是有點⋯⋯怪。
「那很好啊。」智旻不知道是沒注意到，還是因為某種南俊不知道的原因刻意忽略這跡象。「那玧其哥還是其他人會帶你去嗎？」
「現在還不確定。」南俊答道，還要考量到是否該為了節省人力而讓南俊一起去？若是如此，智旻也要一起去嗎？智旻去了，那他們其他人是不是也應該去？但那樣又和一開始的目的背道而馳。
智旻像是瞭然地點頭，而一開始南俊也認為就只是好像而已，直到他突然意識到⋯⋯或許智旻真的懂。誰說智旻身為契約夥伴沒遇過類似的事情？誰說他現在看起來開開心心的，就表示他從沒被捲入過什麼八點檔劇情？
「啊，我有東西忘在廚房了。」智旻突兀地宣布著，有些心虛地離開了他倆的視線。
智旻的腳步聲漸遠的同時，南俊也聽到了來自碩珍的嘆息，而當他轉身面向碩珍，後者也同時開口：「我想那就是我該開口的信號了。」
南俊不發一語，碩珍則在短暫的停頓後續道：「我最近覺得有點煩躁。」
「哪些方面？」
「我不知道。」他的笑聲毫無笑意，引起一陣鈍痛敲上南俊心頭。平常這個哥哥總是喜氣洋洋的，就算是最黑暗的時刻，也很少見他這樣。「全部？我什麼都沒辦法做，還得顧一個人來照顧我們，只是要散個步這麼簡單的小事也需要事先徵詢同意，但為了這些事覺得煩躁我也覺得很煩躁。」
啊。
「抱歉還得讓你聽這些。」碩珍補道。
「哥。」南俊的腦袋開始高速運轉，「你不需要道歉。家人就是這樣，有什麼問題就一起解決。」
「是啊。」碩珍答著，唇邊微微揚起有些沮喪的笑容。「但這些不該是問題，因為我知道大家都在盡力。」
「那沒關係。」南俊握住了碩珍的手，相比平時只困難了一點點。「記得我們說過的嗎？一步一步慢慢來就好。」
碩珍頷首，南俊則思索著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
「我也會有那種感覺。」他坦承。「好像我一直成為別人的負擔，什麼事都沒辦法獨自完成。但那只是暫時的，而且我也還是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對吧？泰亨還只是沒薪水的學徒時我們也不覺得他是負擔，或是為了柾國買的攝影器材大家一起吃土了幾個月。」
「但那不一樣。」碩珍皺起眉頭。「那叫投資，而且都是必需品。我現在能做的就只有講冷笑話。」
「冷笑話也是很重要的。」碩珍揪了他一眼。「幹嘛？我說的是實話。哥，雖然我們會笑你，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總是能把氣氛弄得很好。我覺得我可以代表所有的人說你的存在就能讓難以忍受的一切都變得能多忍受一點點。而且誰說這次的事不能當作一種投資？當然，如果可以我不想被公車甩上一道，但有這種特殊的經驗，你一定能想出方法融入你的工作中，就像我也能用在我的音樂裡。」
碩珍聽完無聲地盯著他一會後，頭突然咚地落在南俊肩上，害得後者哎唷地叫出聲。
「為什麼你都知道要說什麼？」碩珍像在埋怨道。
南俊放鬆了些許，手臂自然地繞過哥哥的肩膀，一邊也注意著不去碰到對方的石膏。
「我不知道。」南俊說的是實話；因為沒有人能。「我只是盡我所能。有用嗎？」
碩珍哼了一聲。「或許。你會逼我跟其他人說這件事，對吧？」
「我不會逼你。」他的回答迫得碩珍哼哧出聲。「但你知道我們還是得跟他們說出去的事。」
「我自己來就是了。」碩珍哼聲道，不過南俊知道作秀的成分大於其他，因此更讓他確信自己做了對的事。
抓起一個糖餅，碩珍幾乎可說是在狼吞虎嚥著宣布：「最後一個糖餅是我的。」
「你一個都不打算留給他們？」南俊笑道，自己也拿了一個。
碩珍佯作思考。「嗯⋯⋯不然就一個。」
「好吧。」什麼時候該讓步，南俊還是想當清楚的，而且──他並不是毫無成果，不是嗎？
不過老實說，南俊真的不會強迫對方說什麼。他知道碩珍會自己去做。
在他們初識時，南俊以為這位哥哥總是想當沉著穩重，從不會發脾氣或大聲說話，對南俊來說這是很不可思議的。後來隨著漸漸熟悉彼此，他發覺並不是碩珍真的都不會生氣或一直處於愉悅的狀態；他只是把自己周圍的氣氛擺在比自己的心情前面，把自己的情緒壓著放到旁邊。
然而一直壓抑自己的問題，就是那些不好的情緒並不會就此煙消雲散。它們會不斷不斷地累積直到有一天火山爆發似的火山灰將一切都淹沒，就如碩珍曾經那般。偶爾思及仍令南俊覺得難受。
從那──以及其他一些事──之後，他們便把溝通視為彼此間關係重要的基石之一，而南俊相信他們在這方面真的愈做愈好了。
走廊的某處，人類聽覺所不能及，有一聲小小鬆一口氣的嘆息。
和多數人不同，泰亨還挺喜歡醫院的。
倒不是說他喜歡身邊的人受傷；應該說，他很敬佩那些總是盡心盡力地醫治病人的醫生和護理人員，而且人們來到這裡都是為了變好。那不就是大家都想做的事嗎？讓自己變得更好？
（南俊大概會告訴他那是不同的「變好」，但有那個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對吧？）
那也就是為什麼他會自願跟碩珍一起來，讓智旻和南俊留在家。他真的很希望後者能鼓起勇氣問智旻關於錄歌的事情，他想像智旻唱歌的聲音就和他平時說話的聲音一樣好聽而具有安撫人的效果。
原先他們有些猶豫讓泰亨去，畢竟他剛從義大利回國又有時差什麼的問題，但泰亨相當堅持，他已經錯過柾國的展覽了（柾國和他保證沒關係，只是開幕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不過泰亨心底雪亮著），因此他現在盡可能參與。
「縫合的地方都癒合得蠻好的，我認為可以開始洗頭了。」醫生看完碩珍的頭部傷口後說。「不幸的是頭痛可能還會持續，不過會漸漸消失。」
頭痛？泰亨眨了眨眼。
「謝謝你，醫生。」碩珍頷首，頭總算被解開封印了。接著他轉向泰亨，挑起了眉。「泰，剛剛那些你都有記住嗎？」
「呃⋯⋯」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機。「我都有錄音？」
「做得很好。」碩珍親暱地揉了揉他的髮，未言明的「寶貝」令泰亨內心顫動。
每當碩珍說出那兩個字時總是用一種特別的語調，讓它們聽起來特別好聽，而泰亨愛極了那種感覺。
他們再次謝過醫生後便離開診間，碩珍由泰亨推著輪椅出去。
在經過一個小公園時泰亨突然提議：「哥，我們穿過這個公園好不好？」邊將輪椅轉往那個方向。
碩珍哼了一聲，狀似不耐。「既然你都要這麼做了幹嘛問我呢？現在的小孩子喔⋯⋯」
不過泰亨知道他不是真的不耐煩，於是繼而走上花叢盛開的步道上，一直到看到一張被花叢圍繞的公園椅才停下。
「你要坐嗎？」泰亨拍著身旁的位置問。碩珍頷首後他將對方從輪椅上移到鐵椅上，一聲滿足的喟嘆在兩人都落座後嘆出口。
附近一個人也沒有，而這，泰亨思忖，應該是他們兩人都能珍惜的。現在泰亨算不上時尚界家喻戶曉的人物，但也不是沒沒無名的小人物了。同樣的話也能套用在碩珍身上，不過就會有過份謙虛的嫌疑。碩珍被捲入意外一事一曝光，媒體便聞風而至、包圍了醫院和他們家。幸好他們住的大廈有相當先進的保全系統，醫院對碩珍的事情亦守口如瓶，因此最初的熱潮退去後，他們行動也比較方便了。
「這樣蠻好的。」碩珍伸展健全的那條腿，打石膏的左腿動了動腳趾頭。「我想多出來走走。」
「就那麼辦吧。」泰亨順勢回答。「聽說換換環境對健康有很大的幫助，還有芬精？」
「我想你要說的應該是芬多精。」碩珍打趣地抬起眉。「哎呀，泰亨呀居然在用這麼專業的字呢。」
泰亨噘起唇。「哥，我又不是小北鼻。」
「當然不是，在床上更加不是。」
「哥！」
碩珍仰頭大笑，招牌的雨刷笑聲大而明亮，極具感染力的聲音讓極力克制已經透紅的臉的泰亨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而或許是泰亨的錯覺，但就連太陽好像都亮了一點，陽光瀑布似地灑落哥哥身遭，笑聲漸小，光線親吻著他的雙頰。
他應該帶相機的。泰亨想道，內心有些後悔。
「我們應該去野餐。」
碩珍朝他眨了眨眼，被泰亨突然的提議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
「我是說，之後？跟大家一起，等你和南俊哥都痊癒了。」泰亨想的是慶祝的野餐，在一大片草地上或公園裡，吃著三明治跟果汁和其他那些野餐類的東西。
點點頭，碩珍似乎喜歡他的主意，唇邊緩緩展開笑容。「聽起來不錯。可能九月左右？天氣也會比較涼。」
「九月感覺蠻理想的。」泰亨點頭，光是這樣想想就覺得有點興奮了。實話說，成為全職的設計師佔掉了他很多的時間，而儘管他很愛自己的工作，他還是想念自己的男朋友們，懷念以前他們還讀大學時可以和號錫或碩珍連看好多連續劇、和柾國打電動屢戰屢敗、和南俊靜靜地散著步、在沙發上和玧其窩在一塊。同時他卻也高興自己能對他們這個特別的小家庭有所回饋。他們一直在他身邊，不管是他外公和外婆過世時、或剛成為學徒一無所有時，他們安慰他、幫助他、資助他，有時他會覺得自己好像就是一直拿一直拿，卻從沒有回報他們。
現在他有時間了，他便打算大部分都和他們度過，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就盡量幫。說到這個⋯⋯
「對了，我前陣子都不在，你們和智旻相處得如何？」他和對方說不上很熟，只知道對方應該是適任、聲音甜美受南俊喜愛、而且和自己同年齡。
「非常好。」這是泰亨得到的答案，從碩珍毫不猶豫的態勢就能看出他說的是實話。「應該也跟他的工作有關？但他觀察力很高，他已經摸透我們所有人的生活習慣了，之前也安撫了恐慌發作的柾國。」
「真的嗎？」這他頭一次聽說。而且之前視訊的時候都沒有人提起過？
「對啊。」碩珍點頭，伸手揉揉泰亨的髮，後者下意識地更靠過去了些。「我們知道你那時候有多忙，所以沒跟你說。抱歉。」
閉上眼，先前那微小的憂慮煙消雲散。「沒關係。我很高興柾國沒事。」
「嗯哼。對了，最近可能需要開家庭會議。」
「會議？」泰亨又睜眼。「要做什麼？」
「這個嘛，」碩珍說，「從智旻試做開始已經差不多一個月了。」
從智旻成為他們的夥伴已經幾乎要一個月了，而南俊最多能辦到的是：「你願意幫我錄一首歌嗎雖然可能不會公開但我真的很喜歡你的聲音而且我覺得你的聲音很適合我的歌？」
智旻臉上困惑的表情足以說明南俊剛剛的話有多難以理解，就連對他自己來說都很難明白為什麼只要提及這個話題自己就會支支吾吾說不好話。平常聊天他都好好的，有時開口需要智旻的協助他也沒問題，為什麼同理不能用在這呢？
「呃──」
「沒什麼。」要再說一次南俊實在鼓不起勇氣，反正他也對覺得智旻會答應。
不過，那是直到男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夜色雙眼直視他前。心臟登時漏跳幾拍，南俊已不是第一次想著智旻的眼睛有多漂亮了。
「你要我幫你錄一首歌？」智旻確認，南俊則麻木地點頭，在智旻笑著答應「好啊」時驚訝不已。
「你⋯⋯真的沒關係？」
「我沒關係，只要你沒關係的話。」智旻的手往下滑一點握住南俊的，給予他保證。「應該是示範帶嘛？雖然我也不是什麼歌手，不過多試幾次我應該也能唱對所有音。」
其實不是，但南俊覺得暫時這樣應該就夠了，因此他點頭，興奮漸漸取代了原先肩上的沉重。
「你想聽嗎？」
智旻詫異地看向他。「可以嗎？」
「當然。」他將筆電從咖啡桌移到自己的腿上，慶幸著右手還你正常使用。在點來點去之後，他找到正確的檔案，按下播放。
舒緩的節奏立刻溢滿廳堂，智旻的雙眼隨著南俊的饒舌開始圓睜，紅色毛毛的耳朵豎起。他有點不好意思，一般不讓其他人在歌完成之前聽，但一個是智旻不可能唱一首他沒聽過的歌，二是他想都已經這麼丟臉了，再多丟一點應該也沒什麼。
他的歌聲出來時南俊轉過頭去。他唱得不怎麼樣，絕對沒有一般歌手的水準，但當你是個不會唱歌的饒舌歌手時就會發生這樣的事。
歌曲隨著最後一個音節結束，南俊則在聽到智旻呼地吹出一口氣才轉回來，後者同時驚嘆著：「哥！那好好聽喔，我可以聽你其他的歌嗎？」
因此南俊，心軟得像棉花糖的南俊，開出新的分頁，去到他在Soundcoral的主頁後按下播放。
「喔！我聽過這首。」智旻跟著哼出了旋律，把南俊給嚇了一跳，甚至還唱了幾句歌詞，他的歌聲正如南俊所想的那麼美好，甚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聲音有種脆弱感，幾乎像在空氣中飄著，在子音上捲曲，既誘人又溫柔，像是冷冷冬日裡的暖被，連顏色都是暖暖的水仙花色或柑橘。
「你有沒有考慮過當歌手？」
突兀的問題連南俊自己都嚇了一跳，而驚詫寫滿了混血的臉龐，使得觸及智旻的視線時南俊從頭一路紅到了領口。
智旻沒馬上回答，思考的同時跟著節奏點頭。第一首歌結束後，平順地接到第二首開頭。
「沒怎麼考慮過。」他最後這麼說。「我一直都蠻喜歡照顧別人的，所以當夥伴對我來說很完美，而且混血沒那麼多工作選擇。」
「喔。」
或許是誤會南俊的語氣為憐憫，智旻安撫地笑了笑。「不用介意，大部分的混血都不太適合鎂光燈下的生活。」
「呃。」
「不過你沒有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智旻趕緊補充，像是擔心他可能得罪南俊，但暝妙該是相反過來。「我喜歡唱歌，只是不會當成職業。」
南俊想為自己的麻木不仁道歉，或是做點什麼，但感覺他好像已經錯失了機會，另一個問題則在他掙扎時冒頭：「你說你以前聽過我的歌？」
「嗯哼。」智旻隨著節奏晃呀晃，尾巴也跟著咚咚打著節拍。「我原本在聽鯨魚歌，結果隨機播放到你的歌，應該是Whalien 52？我很喜歡它的歌詞和整體的氛圍，結果就成了粉絲。哥，你的音樂真的很棒。」
這番話智旻說得輕巧而容易，話中真摯的情感卻毋庸置疑，而且？那首歌是南俊的一首老歌，是一首他的自豪之作，而智旻的讚美令他心產生奇妙卻熟悉的感受。
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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