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程後,下午是劍術的訓練。
由於伊得的尚未完全痊癒,因此家醫已經囑咐了騎士團長不要讓伊得過度操勞,免得原本該好的沒好還惡化了。
「但是動一動對伊得少爺也是好事,過程可能會有些疼痛,這點還請少爺多多見諒了。」
在所有伊得接觸到的人中,公爵的家醫大概是目前最快適應新伊得的人,大抵是因為他每天都要近距離且頻繁地與伊得交流,現在對伊得就是一般普通人對有錢雇主的有禮卻不顯得害怕或特別厭惡,因此他也是伊得現在能多少旁敲側擊些訊息出來的人。
伊得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失去記憶」所以在訊息獲得上就慢了一點,只能用輕鬆不讓人起疑的方式繞出自己所要的資訊:「這麼多天怠忽了訓練,希望騎士團長不會怪罪才好。」
「呵呵。」年邁的醫師收拾著診療器具,好脾氣地笑了兩聲,「這點少爺倒是不用擔心,崑西先生雖然寡言但並不過分嚴厲,您雖然是他的徒弟卻並非屬下,何況少爺以前可是經常翹課的,那時崑西先生也未曾多言什麼,如今更不會因為您養傷而有怪罪。」
腦中畫面閃回前一天見到啖天和崑西打鬥的情景,那兩人為何會湊在一團倒也說得通了。如果是崑西的話,那確實不會對他有過多責怪,伊得想過後便放心了。
不過伊得同時也得到了另一點關於他前身的資訊,只能說這個渾身上下只有家世值得稍稍誇耀的人能攀上皇太子也著實不可思議。
有了這些資訊後下午見到崑西伊得也就不那麼緊張了,對於這個不相熟的熟人他心裡面更多是好奇。上次的感覺崑西好像是挺相似的,不過好像沒看到托帕,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他身邊有沒有這樣的小動物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伊得實際和崑西打了照面後便自然揭開了,白色毛茸茸的小傢伙從崑西肩後冒出了個頭,看到伊得吱吱叫了兩聲。
伊得勉強壓下了想出聲叫托帕的衝動,畢竟如果他想得沒錯,之前那個伊得大概對小動物沒什麼興趣,他不會知道托帕的名字,更不會想親近托帕。
「崑西先生好。」伊得估摸著他們可能的相熟程度,拘謹地打了招呼。
「今天的課程還請多多指教。」
上回見到伊得,崑西還不是很肯定,畢竟只是側面聽到他和啖天的對話,自己過去和伊得的接觸也相當有限。
但再有限也知道落馬前的伊得十分想嫁給皇太子,也知道伊得對於劍術課程向來是能不上就不上,裝病、消失、耍脾氣樣樣都來,最後發現直接翹課崑西不會找他更不會告訴公爵夫婦就乾脆都不出現了。
此時這個乖乖照著崑西吩咐握劍練基本姿的人,不可能是那個伊得。
「四十九……五十!」
伊得的乖巧給了崑西充足的機會觀察他。外觀上沒什麼變化,因此並不是整個人被調包,但是他的神態和氣勢不同了,靜止不動的時地站姿和看人的眼神與過去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少爺已經是天差地遠了。
如果說是落馬後讓他變得謙遜,崑西是不相信的。
變得貪生怕死或許,變得不敢騎馬也有可能。
但不會是變成這樣。
崑西不需要思考就能閃過伊得揮來的劍,青年的劍法毫無章法可言,並不只是疏於鍛鍊,更像是從未學過劍術似的。
他甚至不需要讓托帕變成劍的型態,白鼬在肩上吱吱叫著,隨著崑西閃躲而移動位置。
可那股從未在青年身上感受到的認真讓崑西依然正面應對,而非直接喊停,雙眼在伊得纖細的手腕、因出力而緋紅的面頰、為了要砍到他而扭動的腰肢上短暫停留。
「夠了。」兩指夾住胡亂劈下的劍,成功阻斷了伊得的攻勢,後者疲累得連站都站不好,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毫無貴族本有的架勢。
「呼、呼......謝謝,指教。」伊得邊喘著還不忘跟崑西道謝,語氣沒有過往的尖酸刻薄,雖然疲憊但是真的在感謝他,感覺還有些可愛。或許是今天觀察得多了,崑西特別注意到了這位少爺的不同並非單單是特殊經歷造成的。
他想是自己的異常,讓他發現了伊得的異常。
是連靈魂都不同的異常。
崑西伸手將伊得拉起,這也是過去他們不曾有過的接觸。
但崑西感覺,現在這個伊得會接受。
果然對方咕噥著一聲謝謝便接受了他的幫助,但可能是崑西錯估了躺床一個月的伊得的體重變化,或是對方真的對他毫無防備--崑西一施力,懷中驀然多出了一句溫暖的軀體,雖然過於羸弱卻是結結實實地落於他的懷抱,淡淡的香氣也是崑西不曾注意到的。
「唔啊,抱歉抱歉!」伊得呆住了片刻才急急忙忙退出了崑西懷中,崑西沒有阻止,可心中卻無來由地感到些微悵然。
「少爺,用膳時間要到了。」府邸後門被推開,管家朝著兩人行禮,宣告著今日的劍術訓練的結束。
伊得看起來欲言又止,不過遲疑了一瞬後便招呼著崑西離開,並再次和他道謝。
握在手中的手掌柔軟中帶著熱度,綜合今日之事讓崑西瞇起了眼。
往後的劍術訓練,似乎不再只是午睡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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