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赫！」
「斬！」
「赫！」
「戳！」
「赫！」
狼炘每喊一個口令，士兵們便回以動作和聲音，整齊一致，每一個動作都精準漂亮，聲音也十足響亮，毫不拖泥帶水。
這是一直訓練之後的結果，除此之外，對於他的命令士兵也都會毫不猶豫的服從，戰技也比以前要更好，直可媲美鳳凰城中的禁衛軍。
火砲的製作也已經完成了，現在唯一要作的就是大量生產可用的火砲，以便在進攻鳳凰城時，能有如虎添翼的效果。
另外就是要等到沈崔湘的傷勢全好了，然後他們就能舉兵攻下鳳凰城了。
一切都照著計畫進行。
然而狼炘感到十分煩躁。
因為前幾日他們去搜刮民脂民膏時，碰到了一群自稱蓋世五俠的傢伙們，硬是搞壞了他們的好事，還在他們要將貨物緊急搬回山中時冒出了有著奇怪功夫的胖傢伙，險些把他給打倒了。
重點是，這些人還真有些本事。武功相比於鳳凰城的禁衛軍，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胖傢伙，他們稱他為「神龍大俠」。
上身打赤膊，下身只穿了條土黃色的七分褲，鞋子也適用軟布隨便湊合著的，要說他像什麼，狼炘恐怕只會說像普通老百姓。要說他跟一般人有什麼不一樣，除了那身絕世武功，大概就是臉上的胎記。
胎記造成他的半邊臉是黑的、半邊是白的。
黑白戰士。
其實沒有人知道黑白戰士到底長什麼樣子，只知道這人身上一定會有跟黑白這兩色密不可分的關係。
是他嗎？狼炘不敢說的很篤定。
如果是，那當然是要儘速向沈崔湘通報。這是大事，畢竟預言婆婆曾說過會有個黑與白的戰士阻止他。知道了對方長相和實力，盡早作對抗的準備是必要的。
但如果不是呢？
他該怎麼為這等嚴重之事贖罪？
白緊張一場也就算了，但弄錯人也就意味著其實黑與白的戰士另有其人，而他們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大動兵馬，最後可能導致在危急時刻無法出手幫沈崔湘。
不是他死，便是「他」亡。
足以致人於死之罪，該如何補償？
根本不可能。任何的懲罰、任何的補償，都換不會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狼炘看著正自己練習著的士兵們，下了決定。
就先隱瞞吧。
下次……下次再遇到那戰士……就殺了他。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沈崔湘骨折的腳也已經全好了，能夠自由行動對他來說應該是莫大的安慰吧。狼炘心想，畢竟他也在床上待了好幾星期，後來又復健了一兩週。
沈崔湘說，在過約莫一週，就準備進攻鳳凰城了。說至此，他眼中閃動著狼炘從未見過的激昂光芒。
狼炘還是沒將遇到那名戰士的事告訴沈崔湘。
看著所有人為進攻一事忙得團團轉，有的人收拾東西，有的人磨著武器，有的人不斷不斷的在習武，狼炘總算開始有「之前的努力真是為打下鳳凰城而努力」的感覺。
他自己也是忙得很，身為將軍的他除了好好看照著那些士兵外，還要跟沈崔湘討論作戰方式，該從哪裡進攻、時間、人數等等，更何況他曾是禁衛軍，對於皇宮的守衛是怎麼安排的，平時宮中的人作息如何掌握的十分清楚。
不講，是因為在這時候說了只會造成秩序大亂，不但沈崔湘會亂，士兵也會跟著像無頭蒼蠅似的失去方向。
上面的人失了方寸，下頭的人也沒辦法有什麼有紀律的行為。
所以他保持緘默。
攻打鳳凰城的日子，逼近。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過。
終於，到了這一天。
「所有人都出來了嗎？」狼炘轉頭問著身旁的阿張。現在他已經是自己的……算是副手吧？許多大小事都會由他幫忙處理。
「已經全都出來了，剛剛也點過一次了。」阿張回答完後狼炘重新揹起大包，對他比了個手勢，兩人有默契的一同往山下走。
這次的行動，自是全體出動。沒有誰會留守山中，因為，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
要說是背水一戰，也算吧。
糧食、飲水、武器等等能用的全都搬出去了，放在船上。士兵一大早太陽還未完全升起時便到各自分配到的船上集合，由小隊長點人數，確定無誤後向阿張回報，阿張再向自己回報。
沈崔湘的話，是搭了特別設計的船，防禦性能比其他以攻擊為主的船隻要強，也要豪奢不少，前邊是金銀鑲上的龍頭，另外還有火力強大的大砲列在兩側。
因為是王爺的船，再者又是主艦，所以裝飾上、設計上、防禦跟攻擊上都有特別費功夫。
船？其實狼炘原本也不知道有這些船的存在，是後來阿張有次不小心提到，加上他後來自己去向沈崔湘求證才知道的。
他們從一開始計畫就是搭船由鳳凰城西面的水域靠近城門。因為有河直接從鳳凰城中間切進去，所以之後的物資運送由那一頭來做會比較方便，也比較不會出差錯。
「狼大將軍，你不會以為在你來以前，這兒真的只有在做訓練士兵和製作火砲這兩件事情吧？」
狼炘當時沒有回應他的嘲諷，因為他是真的以為他們沒有在做其他事。
也許他真把他們瞧得太扁了吧。
兩人來到船隻們停泊的地方，阿張上了為在主艦右方的船，狼炘則登上主艦。身為將軍，於情於理都該在最能保護主子的地方。
沈崔湘就站在甲板的最前頭，後面有幾個士兵，其他人都在忙著船隻的相關事宜。
狼炘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些原是山賊們的士兵，其實幾乎也都在水上航行過，只是因走投無路或被逼才去做山賊的。
畢竟說到底，沒人會主動作這種所有人唾棄的活。
狼炘一走道沈崔湘旁邊，連口都還沒開，對方就拋來一句：「都好了嗎？」
「是的，所有人員和裝備都已經運過來並裝上船隻了。」
沈崔湘轉過來面對著他，眼中閃爍著光芒，狼炘是第一次見。
他解讀不出來。
「那我們出發吧。」
狼炘點頭，向身後拿著弓箭的人點頭，那人將箭朝天，拉滿了弓，然後──
「咻──」
響箭一飛沖天，尖銳的聲音使其他船上的人也都能聽見。
狼炘拔劍出鞘，向天，大聲喝道：
「出航！」
「喔喔喔！！」
太陽升起，懶懶的陽光打上了鳳凰城高聳的城牆，大石子砌成的牆面遠遠的延伸到視線無法追隨的地方。
隱約的，能看見皇宮的塔頂，金碧輝煌的尖塔象徵著鳳凰城的繁榮與榮耀。
一如當年他離開時的樣子。這裡一點也沒變。然而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只能任人擺佈的王爺了。
沈崔湘孤獨的站在城門外，雙手藏於長長的袖子中。身著象牙白點綴繁複金色花紋的長袍，頭上是從被趕出城後便沒再戴過的淡金、冠上一圈白孔雀羽毛的頭冠。
立於此，孤傲的，彷若不是這世上的人。
此時他正看著城牆頂，發現上面並沒有應該在巡視的衛兵，唇角勾起冰冷的笑容。
開始了。
照計畫，狼炘這時應該是正在這方位的正後方處與鳳凰城的士兵們交戰，順利的話已經打敗敵人，往這裡過來了。
抽出衣袖中的手，檢查了下已經套上的鐵指套，冷冷的金屬反射著溫暖的陽，卻沒有吸收絲毫溫度的跡象。
冰冷的，叫人看著就不由自主的顫抖。
木製的大門發出「嘎～」的聲音，原本緊閉的門扉有了一絲的間隙。
等開到能讓一整個商隊進入時，動作停下了，從裡頭有個人騎著快馬奔出，由頭上的頭盔一眼便能認出是狼炘。
軍隊唯一的將軍。
他停在沈崔湘前方的地方，剛好沒讓馬蹄踢起的沙塵撲到他的面上。
「王爺，裡頭的士兵已經全都鎮壓住了。」
沈崔湘點頭，看著狼炘下馬，然後將韁繩交託自己手上。
「請王爺上馬吧。」
沒想到沈崔湘卻冷下臉，將韁繩還給他，讓他絞起劍眉，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
「不必了。」無情的弧度又爬上了嘴角。
沈崔湘邁開步伐，往城中走去。
鳳凰城從上任城主過世後便一直由武林聯盟派人來管理，眼下是由雷霆犀利俠鎮守，據說是武林聯盟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幾乎沒有現存的對手能與之匹敵。
沈崔湘推開皇宮大門時，看到的便是雷霆犀利俠正與鳳凰城的禁衛軍頭頭戰鬥，兩人打的渾然忘我，若不是被沈崔湘打飛得士兵落在腳邊，也許兩人就會這麼任由鳳凰城跟皇宮被沈崔湘佔領。
「來者何人？」雷霆犀利俠是個人高馬大的傢伙，武功高強不說，光是氣勢就懾服了不少人，有的誇張一點的，會說他鼻孔一出氣，就有半打以上的壞胚子給吹飛了。
然在沈崔湘眼中，他也不過爾爾。
「哼哼，滿身橫肉，真功夫也沒多少。」
挑釁的話，沈崔湘知道向雷霆犀利俠這蠻夫型的人絕對會上鉤。
果不其然──
「你說什麼！」對方只是這麼一句話就輕易的被挑起怒氣，沈崔湘微微一笑，看起來卻是無比的諷刺。
「怎麼？我說的可都是事實喔。」在與狼炘多次的過招當中，他大概知道了禁衛軍的實力在哪，也經由狼炘的一些口頭解釋加上肢體闡釋知道了城內一些功夫門派的人的底子。
說到底，能被狼炘看穿招數可見他們也不過如此。
對方拿起旁邊一把戰斧，橫面一掃揮了過來，沈崔湘看準了來向身子下沈避了開來，接著往上一躍，飛過了對方頭頂落在他身後，手猛力一劃，在對方背後開了幾條長長的口子。
雷霆犀利俠低吼一聲，瞬間的劇痛讓他反應速度變慢，雖然又轉過去面對敵人，速度卻遠遠不及。
沈崔湘笑，腿掃過他的下盤，想讓他因此而跌下。然對方武功可能還不及他，經驗方面卻是足夠的，跳起來避開攻擊，雷霆犀利俠擲出斧頭，勢頭之狠，沈崔湘差點沒能避開。
一般戰鬥時是不會扔出武器的，因為做為武器使用者的戰鬥方將失去防備。但因為雷霆犀利俠本身體型魁捂，上躍也比多數人快回到地面，因此要在敵人再次攻擊前拿回武器還是有點時間的。
沈崔湘嘖的一聲，原是想快速的拿下對方，沒想到他還真有兩把刷子，快攻無法一下子取勝。
身後皇宮城門那隱隱傳來隆隆聲響，像是搬運重物的聲音。沈崔湘突然露出笑容，狠捩而無情。
「哼，就讓你們提早見識到我的密密武器吧。」
沈崔湘縱身躍上已經來到自己背後不很遠的砲管上，因為上頭罩著黑布，除了熟知其形的沈崔湘一干人，雷霆犀利俠和禁衛軍的頭兒並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只知道看起來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人做好的備戰姿勢，不管有什麼，儘管放馬過來吧！長久的經驗告訴他們這不會是什麼好對付的東西。
但是他們錯了。錯的離譜。
－這東西的強度，遠超過他們的想像，其功用和製法對他們來說更是前所謂聞。
他們沒有一絲的勝算。沈崔湘心想著，手一揚掀開了黑幕。
漆黑的砲管製成了龍的模樣，栩栩如生的光是存在便讓人望而生畏。雕刻之精細，龍眼之逼真，連站在旁邊，天天與他朝夕共處的士兵都不太敢看著那雙眼。
但雷霆犀利俠和禁衛軍的軍頭在意的只一件事：此時砲口，正瞄準了他們。
砲彈早在進來前就先裝好了。現在只差點火這最後一步。
看著那兩人恐懼的表情，沈崔湘心中有什麼在膨脹。沒錯，人們就該這樣，怕他，臣服於他，因為他是王！是天生該主宰他們的人！
呵呵的笑，沈崔湘退到了大砲後方。
「發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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