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轟隆……
那是火車駛過的聲音。規律而單調,毫無變化。也因此,人們才能在搭火車時入眠。
褐髮的男孩在火車上沉沉睡去。下午被妖怪追著跑,又徒步走去自己老家再走回車站,中途最後還哭了一陣,倦了也是在所難免。
他的名字是夏目貴志,是一名看得到一般人所不能見的,所謂「妖怪」的少年。
此時陪伴他的不是平常一塊打打鬧鬧的同學或是朋友,而是保鏢。
外型是招財貓的樣子,實則是一名妖力強大的妖怪,可以自由的變化身形。
──他要求夏目稱他為「老師」。
那雙賊溜溜的眼此時正看著熟睡的夏目,古靈精怪的腦子不知在打著什麼主意。
若夏目醒著,大概會覺得對方是在計算等等回去後要跟他要幾顆饅頭吧。
不過事實上,貓咪老師想的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他在想的,是關於夏目貴志這個人的事。
一開始會跟著他,是為了友人帳,也是因為生活挺無趣的,心想著如果跟著鈴子的孫子的話,說不定會碰上有趣的事情。
結果事情是碰到了不少,卻多不能歸類於「有趣」,而是「麻煩」。
是的,鈴子的外孫是個到處招麻煩的傢伙。偏偏答應了要當這小子的保鏢,自己也不願意看到友人帳落入他人的手中,於是一次又一次的解圍,一次又一次的和對方往麻煩事裡鑽,直到有一天回過神來,他突然發現自己滿腦子都是對方的事情。
妖怪多是以自我為本位的。為他人?那是天方夜譚罷,自保都嫌累了,誰還有那閒情逸致去管別人瓦上霜。
但偏偏他就是管了,偏偏他就是攪和進來了。而且,儘管嘴上說著麻煩,身體卻會不由自主的移動到對方身邊去,視線也會不自覺的跟著對方的腳步移動。
他曾因跟著夏目而被紅峰笑過,也被其他妖怪說他這樣的行為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儘管如此,他依然故我。
嘴上他是不會承認得;但他是喜歡聽對方喊他「貓咪老師」的,也喜歡看到對方提著一袋熱騰騰的饅頭來給自己。喜歡被那人摸頭的感覺,就算被當作貓來對待心中也不怎麼抗拒。
這種心境,是連鈴子還在世時自己都從未有過的。
以貓的形態由下往上瞧著睡著的少年,斑腦海中閃過與少年、與少女相處的每個畫面。兩人的身影並不常在他的意識裡有交疊,因為他們個性迥然不同,但他們卻也有著奇妙的相似之處。
是這點促使他被這兩人吸引嗎?即便是相隔了幾十年仍然被這孫子給引去了視線。
其實他心中也沒有答案。更深一層的想法他不是沒有,但他不願去多想。
人類的生命相較於妖怪,短暫得猶如曇花一現。印象中曾聽過有人這麼說,也許眼前的少年也說過類似的話吧?
若在此人還在世時自己卻執著於這種有了答案也和沒有答案一樣的事情上,豈不是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嗎?
與其如此,不如多待在對方身邊。
貓咪老師窩到了夏目貴志的雙腿上,最後又看了一眼少年安穩的睡顏後,也閉上眼任憑意識飄遠。
若剎那能成為永恆,但願此刻能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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