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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非我族類

精靈善歌,人類善舞。

這是上蒼賦予他們的天賦。



當然若精靈欲學舞,或人類欲練歌也並非不行。然而這有違天之意,因此極少人這麼做,因此形同逆天行事。

且有句話說,「成功是一分的天才,加上九十九分的努力」。若是少了那一分的天才,那麼再多的努力,也不可能達到滿分……



在一片濃密的森林中,傳出有人哭咽抽泣的聲音。

那人身穿白色輕紗般的短衫,腰間綁上了長至腳踝的青綠色軟布做裙子,腳上的足鍊繫著鈴鐺,隨著踏出的步伐鈴鈴作響,頗為悅耳。從她比人類尖的雙耳,較為狹長的眼和特殊的打扮,其種族呼之欲出──精靈。

然而此刻她卻一步步地遠離出生地,深入未知的樹林中,一次也沒有回頭。

她是被判定為「沒有天分」的精靈。

儘管大家什麼都沒說,儘管並沒有這樣的規定,但她已然知道自己最終會成為一個一無是處的人。事實上,在被判定為「無天分」時,就等同宣告著她毫無可取之處。

因為精靈生活中的所有一切,皆須靠歌唱完成。

種植草木作物,需對它們唱歌才會成長茁壯。

與萬物溝通,亦須透過歌唱。

使用精靈魔法,同樣是由歌聲編織而成。

因此,無法將情感、靈魂投入歌聲之中,也無法從她人的歌唱中聽出他人靈魂之聲的她,根本不可能真正地成為精靈之地的一員。

所以她離開了,沒有告別父母、兄弟姊妹或是好友,甚至沒有帶走任何個人物品。

──像她這樣的人,或許回歸大地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該不會在想,像你這樣的人,消失才是最好的吧?」

陌生的男性嗓音把她從思緒中驚醒。她慌亂地轉頭,一名男子就在她眼前從上方落下,咚地一聲,揚起了紛紛落葉。

是精靈?是了,她從他的外表判斷出他是同族,但比她年長了些許。然而相較於她,及她所接觸過的任何精靈,他的感覺大不相同,硬要說的話……那是種很自然的感覺。

讓人很放鬆,很自在,很難對他保持警戒心。

但是她並未忘記他剛剛所說的話,因此警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啊,我沒有惡意。」他將掌心向上,讓她看到他手中沒有武器。

「你是誰?」她不記得曾經在任何場合見過這個人。照理說,如此特別的一個人,如果見過就應會有印象。

「維特。」他十分直率,告知她名字毫不猶豫。她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倒是對名字的主人多了一點好感。

「我和你一樣,曾被判定為『沒有天分』。」

「你怎麼知道我──」

「你的靈魂告訴我的。」維特沒有給她時間驚訝,又接著道:「你很會跳舞,對吧?」

她的驚訝已經無從形容了。

雖然她被判定為沒有歌唱的天分,但她卻十分喜歡且擅長跳舞。

精靈一般不會配戴帶鈴鐺的足鍊,這是她從一名旅行商人那裡買來的。

據說人類的舞者幾乎人人都有一條。

她很喜歡這條足鍊,因為跳舞時鈴鐺總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彷彿有人在替她的舞到配樂。

對於總是一個人的她來說,簡單的鈴鐺聲就能驅趕寂寞。

「你知道透過歌聲,可以將靈魂投入其中,對吧?」維特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繼續和她說話。「其實舞蹈也可以。」

「但是我剛剛並沒有跳舞。」他的話令她感到困惑。

維特的嘴角又揚起了些許。

「你沒發現嗎?你有舞蹈的天分。」



……很抱歉,這並不好笑。」

「你怎麼會覺得我在開玩笑呢?」維特露出了有些難過的表情道:「正如我剛剛所說,我也是沒有歌唱天分的精靈。但是,也和你一樣,我會跳舞。」

她這才注意到,維特和她一樣,腳鍊上頭有個鈴鐺。難道說──

「在你之前,也有不少精靈被判定為沒有歌唱天賦。」維特話鋒一轉,說起了她並不知道的過去。

原來在她之前,也曾有不少人如此嗎?因為在精靈之地並未看到過,所以她一直以為只有她是沒有天賦的。原來……

「它們灰心喪志地來到這裡,在森林中遊蕩時,他們相遇了。他們決定另闢村落,與和自己命運相仿的人們相依為命。他們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派人至此,將失意的族人接過去。」

維特邊說邊繞著她走,腳上的鈴鐺隨之鈴鈴地響。話到一段落,他在她面前站定,接著,微笑著朝她伸出手。

「願意和我一起來嗎?」



在她眼前的,幾乎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和除了歌聲之外幾乎無聲的精靈之地相比,這裡朝氣蓬勃,滿是人聲,但意外地並不讓人覺得耳疼。

「人類的國家比這歡騰百倍不止。」站在她旁邊的維特冷不防地這麼說。

「你去過?」她有些驚喜地說,同時還有些羨慕。精靈再成年前都不得離開國界,而今天恰好是她成年後的第七天。

每年在雪露花的第一個花苞開花時,精靈之地會集合剛成年的少男少女們,進行一生一次的天賦判定。此並無高低之分,只有擅與不擅之別,有的人適合節奏快些的歌,有的人適合步調緩慢的歌。

而極少數會像她一樣,被判定為毫無歌唱天賦。

「你想去的話,我可以為你帶路。」維特變相地承認了。

不過他並未在這個話題上打轉,而是說「我帶你去個地方」,便牽著她的手往某個方向走。

稍微走了一段,她看到前方聚集了一些人,他們不知道在看什麼,不過她聽到了隱約的歌聲。

這麼說,這裡也有會唱歌的精靈?

待他們走近,一群人突然拍起手來,維特這時拍了下站在他前面的人,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很快地人群中間讓出了一條路,維特領著她往中間走。

「維、維特?」她局促不安,因為維特放開了她的手,她變成一個人佇在中間。

這時坐在一旁的少女開口,把她嚇了一跳。

「沒關係,你只要跳舞就可以了。」

只要跳舞就可以了?

「不用擔心。」維特對她說道。

才剛說完,旁邊剛和她搭話的少女突然開始唱歌。

那是她從未聽過的歌取,優美的歌聲中似壓抑著某種情緒,她不甚確定地踏出步伐,隨著音樂擺動身體,而當音調節節升高,她也舞得愈來愈急,漸漸地忘了周遭的人,忘了不久前的悲傷,全心全意地沈醉於舞蹈和歌曲中。

當少女唱完歌,她也終於停下腳步,周圍的人,連剛剛在唱歌的少女在內,都在拍手,他們的臉上揚著笑,而她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汗流浹背,氣息有些不穩。

她從來沒有這麼暢快地跳過舞。而這感覺……並非「好」字就能概括。

「歡迎加入我們。」維特也在拍手,雙眼彷彿星星班閃動著光芒。

「我是籮希。你叫什麼?」

唱歌的少女道出自己的名字後,她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沒有自我介紹。

「我叫沙蒂娜。」和對方握手時,她發現籮希的體溫略高於她,再仔細一看──她是人類?

「忘記和你說。」維特笑著說道:「這裡也住著擁有歌唱天賦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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