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系/半類】禮物

『監視 類崎』

一切都是由這四個簡單的字開始的。

 

如果可以捏死那個混帳類崎，系氏現在肯定把他捏到不成人形了。

愛麗絲獵手什麼上天下地的任務都有可能接到，不過基本上都不會脫離愛麗絲、蛀書蟲以及蛀蝕這幾個要素。

只有一種任務例外：就是由毛蟲系統直接指派給特定獵手的任務。

不過會接到這種任務的，恐怕整個獵手系統中也沒幾個人，偏偏系氏和九號就是其中之二。

起床看到新訊息中有這項任務時，系氏還感到納悶，沒想到九號也接到了同樣的任務，且不久後又接到了下一封同樣沒有署名，只有半隻蝴蝶做為標記的訊息，裡頭寫明了任務的時間地點和「特殊條件」，收到的時間正好是兩人吃完早餐的瞬間，就像是有人從窗戶在偷看他們的一舉一動似的。

儘管毛骨悚然，由毛蟲系統直接發出──據九號所言──的任務不能忽視，兩人做完準備便一塊出門了。

公司發派的車頂上放了銀白色的金屬公事包，電子儀表板上同樣有半蝶的記號，旁邊一行文字寫明了裡頭裝的是等會任務會使用到的特殊工具。

系氏沒有多想，把東西甩到後座之後便開著車和九號一起前往指定的地點。

然而他們所抵達的地方是和系氏所想像的完全不同的──女僕咖啡廳。

這不是騙他們的吧？雖然知道毛蟲系統不會開玩笑，但看到任務地點後系氏還是碎碎唸了一番，對此九號還是施行一貫的措施，即不予理會，逕自下車讓系氏提著公事包追上自己。

兩人繞到了咖啡廳旁邊的小巷中，九號開始進行白兔的例行工作，系氏則打開了公事包看看指定的物品會是什麼。

──他響徹天際的怒吼聲不但吸引了九號的注意，也讓咖啡廳的店長注意到他們從後門走出來見他們。

據說毛蟲系統已經事先和這邊的店長進行協調了，為了讓獵手能順利執行「任務」，因此會派其中一名獵手偽裝成他們的員工之一，另一名則做為客人待在裡頭。

咖啡廳的店長過去曾經受過愛麗絲獵手的幫助，因此十分願意配合，在幫系氏進行著裝的時候也很貼心地為他提供了短短的安全褲，做為聊勝於無的慰藉。

系氏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必須再次穿上女裝。

更沒想過會是在九號的面前穿上。

為求低調，九號已經拿下了平時所戴的面具，換上了平光眼鏡和口罩，因此系氏只要轉頭就能看見對方臉上的表情。

不過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一副「我的搭檔果然是變態」的眼神，因此系氏連轉頭的意願都沒有，換上了女僕裝之後便匆匆和店長往外頭走，至於九號則由另一名員工帶出去找座位了。

和皇宮的女僕裝不同的是，這套雖然也很方便活動，但比起注重莊重感及實用性的宮女裝，這套更有讓客人養眼的性質在，因此澎澎的深紅色裙襬只到系氏的大腿處，只要彎腰或動作大一點都有曝光的危險，至於店長好心給他的安全褲則毫無作用可言，因為那比女孩子們愛穿的熱褲還要更短，只讓系氏覺得自己穿了兩層內褲。

而且女僕裝本來就是設計給女性穿的，因此在胸部和臀部都做了別出心裁的設計，使得豐滿的兩個部位能充分地被突顯出來。然而系氏雖然屁股還算有點肉，胸部就完完全全是平坦的了，為了不顯得太過奇怪，還被迫塞了水餃墊當胸部，店長則和他保證絕對不會有人襲胸，所以不用擔心被拆穿──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好嗎！

總之，在種種因素之下，系氏只要經過類崎所坐的那一桌，就會投以殺人的眼神，讓類崎不由自主地發抖，回頭時卻不知是為何而如此。

「類崎先生覺得冷嗎？」坐在類崎身邊的女孩好心問道，柔軟的胸脯就靠在他的手臂上。

被女孩子這樣關心，類崎不由得感到飄飄然，臉上也自然地漾開笑容：「沒什麼，可能只是這裡的冷氣比較大。」說著就往對方身上靠過去，那模樣在系氏眼中就像個色大叔，不過他身邊的美女顯然不這麼認為，咯咯直笑。

這時勉強放在水餃墊溝處的通訊器開始猛烈踢腿，系氏嚇得趕緊往員工更衣室跑，拿出來之後上面只有無限重複的一句話：『阻止 他 阻止 他 阻止 他 阻止 他 阻止 他 阻止 他 阻止 他 阻止 他……』

「毛蟲系統對類崎到底有什麼執著啊。」系氏敢肯定外頭的九號也收到了相同的訊息。

說起來為什麼只有他必須打扮成這種丟人的樣子啊？下面涼颼颼的感覺實在很不舒服，尤其在看到那些害羞的同年男孩們朝自己投來的怪異眼神時，感覺更糟。

自己又不是女孩子，難道他們眼瞎了嗎！忿忿不平的系氏卻忘記了自己本就不是體格壯碩的類型，五官也不粗獷，穿上了女裝之後，就算是短髮也只會被認為是俏麗的短髮女子。

再次端著銀盤出場的系氏找了機會走到類崎那桌附近，趁著幾人哈哈大笑的時候往類崎的飲料中偷灑了一些胡椒粉，走出幾步後聽到類崎的慘叫聲時愉快地揚起了嘴角。

哼哼，誰叫他出來跟女孩子聯誼。雖然任務中沒有寫明，他們的桌上當然也沒有立什麼小牌，但是看那情況，系氏就是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倒是毛蟲為什麼要管類崎聯誼這種事啊？上次也收到過類似的任務，不過沒有這麼直白，也沒有這麼奇怪的要求。

「這是您點的初戀酸甜滋味，請慢用。」盡可能放輕聲音不讓他人聽出自己和女孩子的不同，系氏送完餐點和飲料後轉身就走，不料卻感覺到屁股上有什麼拂過，後面的布料飄了起來，接著──

「──！！」系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罵髒話。

憋著滿肚子大便地走回櫃臺之後，系氏瞪向剛剛服務的那桌，理應感到愧疚的傢伙卻一點歉疚之色都無，滿面的春光讓人看著就覺得拳頭癢癢的。

「忍住，忍住，這樣的客人很多，不用去找他們理論，我們自己多注意一點就沒事了。」店長安撫著系氏，對方被捏臀的過程她自然也看到了，但是礙於角度就算和對方理論也無法從監視器拿到證據，因此只能這樣安慰系氏。

「呼──你們每天都要面對這樣的人？」系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問問題以轉移注意力。

「也不到每天，不過總是會出現這樣的人。」店長處之淡然，讓系氏不由得感到佩服，同時也下定決心。

「好，既然你們也可以面對，那我當然也可以！」

他給自己打氣的模樣讓店長不由得笑了，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小塊石頭。原本她很擔心這名帽匠會由著火爆的個性而衝動行事，沒想到對方也是挺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而且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儘管面孔有點幼齒個性上卻相當成熟。

而坐在角落的九號自然也將這所有的過程收盡眼底，扮演客人的他不能做什麼，但從眼中射出的刺人視線卻足以讓剛剛偷摸了一把系氏屁股、正與同桌同樂的人惡狠狠地抖了一下，熱情剎時被澆滅了不少。

比起系氏，他也更瞭解半蝶──也就是毛蟲──在玩什麼把戲，雖然完全不視此任務為任務，卻不得不參與並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無聲地啜飲了一口眼前由系氏所遞上的黑咖啡──還是家裡的好喝──後，他的通訊器又收到了一條訊息，依然是由半蝶發出。

『搭檔 女僕裝 生日 開心嗎』

饒是平日處變不驚的九號，此刻也不由得動容。

毛蟲系統中記錄了所有獵手的基本資料，生日當然也包括在其中。

但是他和半蝶並沒有什麼特別友好的交情，他也沒有和他人提起過自己的生日，所以並沒有期待在這一天得到什麼特別的禮物。

「九號，任務有什麼新進度嗎？」也許是看到了他通訊器亮起的光，系氏假裝送甜點過來，彎腰悄聲在九號耳邊問道。

先是對那些向這個方向投來嫉妒與羨慕眼光的人回以冰冷的眼神後，九號才看向身邊的搭檔。

女裝打扮的系氏有種不同於女性的魅力，他並不嫵媚，沒有性感火辣的身材，更沒有水汪汪可人的大眼睛或精緻如瓷娃娃般的五官。

但是他雙眼炯炯有神，五官端正，雖然不是虎背熊腰的大漢，卻也不是乾瘦的竹竿身材。然而這些，卻不是九號無法將眼睛從對方身上移開的原因。

「九號？」對於似乎在發愣的九號系氏忍不住在他面前揮揮手，那隻移動著的手卻被他以為在出神的人抓住，放到唇邊，緩緩落下一吻。

「──！」系氏一張臉立刻漲得與頭髮同樣紅，明明有種好像該喊被非禮了的感覺，但是卻沒有抽開手的意願，更沒有大喊。

九號張開眼睛，無視了周遭驚詫的眼神，看向對方。

會一直想看著對方，其實只是出於更單純、簡單的理由：

因為這個人是系氏。是他的搭檔。

「我、我要去工作，沒時間陪你打混了！」彷彿突然驚覺什麼，系氏抽走了手踩著不熟的高跟鞋喀啦喀啦地急忙離去，慌張的背影在九號眼中卻是相當可愛的。

他低頭，回半蝶的訊息。

『謝謝。』難得坦率向他人道謝，幾秒後收到了回信：『任務 好好完成』。

薄唇微微彎起弧度，九號又看向了正在服務別桌的系氏，敲了幾個字。

『等報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