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木板拼起的地板上,有個人忙碌地在上頭用粉筆不知寫著些什麼東西。
皎潔的月光從圓形小窗照進,提供了燭光之外的一點照明。
此時皓月當空,時間正近一日與一日的交隔。
在青年的努力下,地上漸漸被勾勒出一個複雜的魔法陣。
「好了!」青年的雙手被粉筆染白了,鮮紅的短髮也無可避免地被波及了,然而他司毫不在乎。他總算是趕在十二點前十分鐘把法陣畫好了,這時只剩下等時間到了詠唱咒語,並祈禱一切都會順利。
這魔法陣是結合了西方與東洋知識的法術結晶。
在子時詠唱古老的咒語,在魔法陣上灑下鮮血做為引導。
──據說可以召喚出惡魔。
午夜一到,月光恰好填滿了整個圓,青年立於光所不能及的陰暗處,雙腳剛好在魔法陣的邊緣。
他一手拿書,一手往前平舉,事先割開的手腕一滴一滴的鮮血向下滴落。
「古老的惡魔啊,請聽我呼喚,鮮血與生命,這是我為您奉上的獻祭。」
不通風的閣樓中無來地吹起了一陣風,以法陣為圓心向外吹開。
白色的線條隱約發出了光芒,一閃一滅,似乎在回應他的呼喚。
紅髮的男孩深深地吸氣,成敗就看一時,加油!
「以此,我願與您訂契!回應我的呼喚吧!哇──」
最後那聲卻不屬於咒語的一部份,而是風太強烈,他整個人被掀翻在地,頭在地上用力地敲了一下,幸好只是暈,沒有昏過去。
「天啊,這也太強了吧……」他沒有前人可問,並不知道這樣的狀況是否正常,只能暗自祈禱他所召喚出的並非等閒之輩。
陣法的光芒愈來愈強,漸漸亮得令人睜不開雙眼。
他勉強睜開一條縫,發現在那亮光之中,有個黑色的人影從中升起,看起來差不多是一個普通男人那麼大那麼高,不過實在太亮了,細節什麼都看不到──
等得光逐漸暗下,房中只留下燭光與窗外明月,他才睜開眼睛。
而站在他面前的是個完全超出他想像的傢伙。
之前想著雖然是普通人大小,不過應該不會真的是個人吧?
事實證明他錯了,這人從頭到腳,無論是那套看上去就昂貴得不得了的西裝或相當一般的手腳,都告訴著青年──眼前的人,真的就是個「人」。
而這「人」全身上下最惹眼的,大概就屬臉上的防毒面具了,罩住了大半張臉,讓人完全看不到長相。
不過「人」會以惡魔的姿態接受召喚嗎?他又不確定了。
於是,他也不擔心對方是惡魔大概有能力把他一招秒掉,很是勇敢地站起來發問:「喂,你是惡魔吧?」
然而惡魔對他問題的回答不是回答。
「呼……呼……」
以為男人沒有聽清楚,系氏往前傾,在對方面前大吼:「喂!你是惡魔吧!」
不料他一靠上去那傢伙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青年大驚失色連忙想退開,但對方哪會讓他這樣來去自如,擒住手後俐落地一轉,他不由自主地轉了半圈,手臂被對方扭在身後,完全制住了行動。
「召喚我的人,就是你?」男人這回倒是捨得說話了,低沉的聲音悶在防毒面具中有些變調,不過並不妨礙對方聽懂他在說什麼。
「對,但──」
「那就趕快簽契約。」
「好,但──」
「吾名玖皞,乃統御八界的惡魔領主──」
「等等!」青年打斷他,轉過去以誇張的臉說道:「你是惡魔領主!」
男人不理他,繼續道:「受人類召喚,現形於世,與──」
說到這裡男人突然把手伸進青年的口袋裡,後者嚇了一跳,一張臉因為對方在他口袋中摸索的動作漲得通紅,偏偏又無力反抗,最後還是對方問了句「名字」動作才停止。
「與紙‧弓弦簽訂契約。」
話才說完,被九號抓著的那隻手的手背突地傳來一陣刺痛,不過燒炙的疼痛一會後便消失了,等抽回手一看,上頭已經多了個和地上一模一樣的圖形,只是小很多。
這樣就完了?弓弦恍惚地想著,他覺得好像也沒做什麼,糊里糊塗地就和這個自稱是惡魔領主的傢伙簽了契約。
這時九號喚了聲他的名字:「召喚我,有什麼事?」
被對方這麼一說,弓弦急忙拉回心思,也想起了自己這一切努力的初衷。
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提醒眼前的男人一件事。
「在別人面前,要叫我系氏。」先交代了這件事後,系氏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你,救我妹妹。」
在現行醫療技術下,系氏的妹妹絕活不過一個月。
求診無門,走投無路之下,他終於決定去接觸那未知的領域──魔法。
不過早在接觸之前,他便曉得能夠幫助自己的,只有一種魔法:召喚魔法。而且,必須是召喚惡魔的。
以自己的所有為代價,換一個絕對的願望。
可以逆轉生死,可得榮華富貴,只要你說的出來,惡魔都能為你辦到。
然而這卻有個小小的陷阱。
假設你召喚出的惡魔能力不夠強,那麼是的,你的願望依然會成真,但是以什麼形式成真,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假設系氏召喚到的惡魔十分弱小,那麼「救他妹妹」這個願望,可能只是延長她受苦的時間,以長期臥病在床的形式虛弱地活下去。
那不是系氏所希望的。
他的妹妹,花鳥,是位活繃亂跳、遠比他更加活潑又聰明的女孩,一想到她終生與被褥為伍……不,他完全無法忍受。
「你可以治好她的病吧?」系氏最後一次跟九號確認著。
身上蓋著絲質厚被的花鳥猶如一尊陶瓷娃娃,靜靜地躺著,蒼白的臉孔幾乎看不出活人該有的溫度,系氏每次來內心都是一番糾結。
想見花鳥,但是見了又心疼,然而心疼又能做什麼?什麼也做不了。
這樣的循環折磨著他,有時能克服,但更多時候他是強忍著哭泣的衝動走過房門。
今天,也許終於可以結束了。
「呼……呼……」九號回他的依然是他招牌的呼吸聲,雖然不過短短幾分鐘,系氏卻已經適應了。
反正他要這傢伙只是為了自己的妹妹,既然剛剛他已經點頭了,惡魔又不能向契約對象說謊,那麼就沒問題了吧?
系氏還記得對方說過自己是什麼八界之主,聽起來就很強,那能力自然就沒話說了。
在心中反覆以這些說詞安慰自己的系氏,在九號把手伸向花鳥時,還是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腕,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之後,悻悻然地退開。
九號用指尖輕點花鳥了額頭一下,拉起的同時一條黑色的類液體狀的東西被拉了出來,等到最後一絲都脫離個花鳥之後便在九號的指下形成一陀黑色半透明的液體球,裡頭隱約看得到不同的球狀物翻滾著,看得系氏有些好奇,但想到那可能是什麼又不敢接近。
不過惡魔可一點都沒那樣的顧忌,張開手掌後輕易地將那坨東西納入掌中,再一捏──當他張開手時,什麼也不剩了。
「……結束了?」系氏小心翼翼地問道,看對方的樣子好像已經沒事了,但剛剛好像幾乎什麼也沒發生,更重要的是花鳥還躺著不動,完全看不出差別。
「欸,你不會是唬我的吧,隨便拿個什麼東西──」
系氏話沒說完領子就被揪了起來,轉了半圈後背後落在了柔軟的床鋪上,同時一個俐落的動作脫去了面上的防毒面具,然而此刻卻有比九號的臉更重要的就是:九號這混蛋,竟然把他壓到花鳥的床上!
「你──唔……」
被九號突然的動作嚇到,系氏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推開對方,而是僵在原地,等回神時對方早已好整以暇地退開,防毒面具也戴回了面上。
「你應該知道與惡魔簽訂契約的意思吧?」
「蛤?當然知道,不就是那什,把身跟心都奉獻給你嗎?」系氏不以為意道,不在乎的口吻反而讓問話的九號挑眉,不過對方自然是看不到的。
「你問這幹嘛?你總不會不知道吧?」系氏狐疑地望向他道,被他這麼一看,九號心中反而有些不快了,那眼神像是在懷疑他是不是白癡。
不過他並不打算與他爭辯,只是想把一些明顯的事實點出。
「不知道的是你。」
「靠,你憑什麼這麼說啊!」聞言立刻跳起來的系氏滿面怒容,不過那氣得跳腳的模樣只讓九號想到猴子,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反正就是當你的僕人嘛,給你擦鞋給你做三餐,有什麼了不起的!」心直口快的系氏直接把腦中所想一股腦地說了出來,若此刻他看得見九號的表情便會發現對方臉上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擦鞋做三餐?
「人類與惡魔簽訂契約,是將『身』與『心』完全奉獻。」特地強調了那兩個字,九號說完後看著系氏的表情從疑惑漸漸地變為惶恐。
「等等,你的意思是……」
「從與我簽訂契約那一刻起,你的身體和靈魂都屬於我。」
若用人類的話來說,與九號簽了契約的系氏,已經把自己給嫁了……還順便賣了。
月光、燭火、柔軟的大床。
站在床邊的系氏、站在門邊的九號、仍然昏迷不醒的花鳥。
系氏瞠大著眼瞪向九號,那眼神就像在說「你這變態敢過來一步試試看」。
不過可惜九號並不是會被他這樣挑釁的人,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後,旋身離去。
被留在房中的系氏先是一愣,然後才像洩了氣的皮球般軟倒,老實說要是九號真的衝過來對他幹嘛,他是非常明白自己這副瘦弱的身軀可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的。
為了花鳥他什麼都願意做,但是他沒想到與惡魔訂的契約內容會遠超過他的想像。
這麼說,他還要那個什麼……侍寢?光是想到那個字眼他就忍不住發抖,連異性該怎麼做他都不是很明白,同性之間又是怎麼運作……想像起來幾乎就讓他腦袋無法負荷。
「反、反正他還沒有提出什麼要求嘛。」系氏也只能這樣想想安慰自己,多餘的煩惱對解決問題也沒有用。
一晚的忙碌總算結束了,系氏想一想,還是睡覺實在。
替花鳥整好了棉被後,他又看了她一眼,才將門緩緩關上。
隔天一大早,系氏就被不間斷的門鈴聲吵醒,睡眼惺忪地走到門口後,發現是認識的人便直接讓對方進來了。
「系氏,你怎麼又睡到日上三竿啊。」他的朋友兼伙伴,類崎無奈道,看著系氏那慘不忍睹的鳥窩頭和幾乎沒有睜開的眼皮,他不需要什麼強大的推理能力也能得知對方是剛剛睡醒。
「反正今天沒有工作嘛──啊──」說著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系氏隨意揮了揮手讓類崎去客廳坐一會,自己則回房稍微梳洗一下。
步進浴室中時,他突然意識到昨晚之後便沒有看見九號,難道是回惡魔界了?他們家不大,九號也沒有躲藏的必要,這個猜測讓系氏有些忐忑不安,因為他不知道這對它們之間的契約會不會有影響。
結果才把襯衫穿上,扣子都還沒扣起來就聽到樓下傳來類崎恐怖的慘叫聲,讓他顧不上衣著三步併做兩步地踩著樓梯往下跑,看見的卻是類崎和一名他沒看過的小男孩坐在他的一張沙發上,九號則坐在他們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態度十分怡然自得。
原來沒走。系氏放下了心,便和類崎做起介紹:「類崎,這位是我的客人,九號。說起來,你旁邊那個是誰啊?」
系氏雖然受過不少教育,在自家中卻不太會運用,因此連對陌生人也是非常隨便的態度,不過這一部份得歸咎於他認定對方是類崎的熟人,所以應該沒有關係這點上。
估計類崎是被九號臉上的面具嚇到,系氏也就沒有問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喔,啊,原來是九號先生啊……」類崎這才從幾乎跳上了沙發椅背的姿勢恢復成比較得體的坐姿,一邊和系氏介紹:「他是半蝶,呃……是我的朋友。」
類崎模稜兩可的回答系氏沒怎麼放在心上,倒是在心中反省起自己剛剛竟然沒有注意到有人跟著類崎一起進來,真是太大意了。
「你好,我是系氏,是類崎的朋友,如果這傢伙欺負你了,可以來找我。」因對對方看上去比他們之中的任何人都要小,因此系氏自動扮起類似大哥哥的角色,殊不知自己的這番話被其餘三人聽在耳中,其中兩人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至於他發話的對象則狀似乖巧地點頭,更是讓身旁的類崎臉色變得不能更微妙。
「對了類崎,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嗎?」就如系氏先前說的,兩人是伙伴,因此工作都是一起執行,今天沒有工作,對方理當就不需要來找他了。
「呃,就是來看看你嘛,因為聽說你最近狀況不太好,所以……」
說到這類崎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系氏家的情況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好像有什麼嚴重的事發生,導致系氏工作狀態嚴重下滑,頻頻出錯不提,還差點釀成意外。
對方不願意說,類崎當然也沒辦法逼他,擔心歸擔心,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像這樣來看看對方。
不過系氏卻出乎他意料地咧開嘴笑了,一邊朝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已經沒問題了,抱歉之前讓你擔心啦。」
「喔,好。」類崎不知道這突然的轉變是為什麼,不過注意到另外一個人的視線後他不由得做起聯想。
難道是九號給他們家提供的什麼幫助?
才剛思及此人,就聽到他用低沉的嗓音說道:「系氏,過來。」那語氣竟是不容人辯駁的強硬,類崎一聽便覺得不妙,系氏向來最討厭別人對他隨意指手劃腳。
但是讓他驚訝的事又再次發生了。只見向來以火爆聞名的系氏只出現了瞬間的猶豫便乖乖朝九號走去,臉上也不見什麼不悅的神色。
這完完全全衝擊了類崎對系氏的認知。同時也使他對九號的印象產生了極大的偏差。
難道其實有親戚關係?或者系氏有什麼把柄在九號手上?他們有什麼利益交換才讓系氏脫離之前的困境?
在他眼中,九號儼然成了一個十惡不赦、染指童男童女的淫魔一類,看著對方的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幾分猜疑。
雖然也不算猜錯,但對於系氏乖乖聽令這件事,其實九號也挺驚訝的。
他倒是不認為系氏會在一晚間便讓自己成為卑躬屈膝的人,恐怕是有什麼理由導致他現在乖乖聽自己的話。
他的臆測比類崎的要接近真相一些,事實是系氏單純認為反正九號應該不可能在他人面前對自己做什麼,所以就沒有反抗地走了過去,不料卻引起了兩人的無端揣測。
系氏也不知道九號叫自己幹嘛,不過下一秒對方便解答了他的疑問:「扣子扣起來。」
扣子?他低頭,襯衫的扣子確實一直沒有扣,不過他自己都不怎麼介意了,這傢伙在介意個什麼啊?想是這麼想,系氏其實也是會注意自己儀態的,在客人面前如此衣衫不整確實不太好。
他卻不知此情此景落入某個人眼中又是另一番解讀。
半蝶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類崎,撲克臉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不過在盯著對方半晌後他便暗自作了決定。
「類崎,我們回去。」
「咦?可是才剛──」
「回去。」
半蝶強硬的作風讓類崎有些訝異,平時對方算是相當溫和的人,就不知道怎麼突然這麼堅持了,可能是突然想到什麼急事?因此匆匆向系氏告別,類崎就牽著半蝶走出去了。
「沒想到類崎才是被控制的那個啊。」看著兩人的馬車揚塵而去,系氏慨然,不料一轉身後面就是九號。
「哇啊!你、你幹嘛。」拍了拍胸脯壓驚,此時卻聽得九號:「呼……呼……」
「你……」這回答得他也沒辦法生氣,一口氣堵在胸口,九號卻不再理會,轉身走進屋裡。
心平氣和,心平氣和。系氏如此告誡自己,九號這人說惡劣好像不怎麼惡劣,但要說他是好人,系氏絕對會吐給你看。有哪個好人會莫名其妙突然親上來的?或是隨隨便便說別人是猴子?
不過做出那種「你是我所有物」的宣言後,系氏也沒見對方真對自己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所以好像也不能說他可惡至極?大概就是……很欠揍吧?
「說起來,沒想到類崎會和那麼小的孩子一起來,是親戚的小孩嗎?不過沒聽他說過。」類崎說兩人是朋友,系氏只當作一種參考,以他對類崎得了解,對方不太可能主動結交年紀看上去那麼小的孩子,而且兩人的相處與其說是朋友,感覺好像又微妙了點。
系氏的自言自語九號自然是聽到了,回頭瞟了他一眼,走在前方的傢伙又是那副欠打的口吻道:「果然猴子就是猴子,連那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有發現。」
「喂!不要動不動就罵別人的是猴子!」
九號完全忽略他的抗議,逕自問道:「你認為比惡魔領主更強的是什麼?」
「蛤?」乍聽到這奇怪的問題,系氏也沒想到對方影射什麼,直覺地就回答了:「惡魔王之類的吧?你問這幹嘛?」
對方卻仍是不回答他,系氏只好自己猜:「你不會是要說,那個什麼半蝶的,是惡魔王吧?」哪來那麼巧合的事?
然而九號卻沒有否定他,這讓原本有些開玩笑地在回答他的系氏愕然。
儘管相識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卻已經明白一件事:九號不是會開玩笑的人。
下一秒猛地推開面前的九號,一個勁地往二樓衝。
九號皺眉,也快步跟上。
「你想幹什麼?」看到對方迅速更衣備物,九號也做出了幾番猜想。
而不出他所料,系氏一邊整著外套,一邊回答他:「說什麼,當然是去警告類崎啊!那個笨蛋肯定到現在還沒發現對方是什麼身份,如果不警告他的話──」
「也不會發生任何事。」九號打斷他的話。
「你怎麼知道?」系氏穿戴好便往門口走,然而佇在門口的九號並不打算讓他走。
「喂,走開!不要逼我揍你!」能不能打贏惡魔不再系氏的考量範圍內,他只知道他的好朋友此時可能面臨著危險,而眼前不識好歹的傢伙正擋著他的去路。
「惡魔是不會傷害自己的契約對象的。」
九號給出的理由對系氏來說不夠充分,他一面推著對方一面回嘴:「哦,是嗎?你有沒有聽過『鑽法律漏洞』?契約規定你們不能這樣做,難道就不會有人找到繞過去的方式?」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可能平靜地回答:「惡魔只與和自己產生靈魂共鳴的對象結契。」
陌生的詞彙成功地讓系氏停下動作,疑惑地抬頭重複:「靈魂共鳴?」
「以人類的話來說,就是靈魂伴侶。全世界只會有一個這樣的人,因此惡魔是絕對不會傷害對方的。」
九號似乎只有在解釋這類事情時話才會特別多,若他沒有戴面具,系氏會發現原本平靜無波地望著他的雙眼此時移開了視線,表情竟有些不自然,或者說彆扭。
「這麼說,類崎和半蝶……」還在思考著這代表的意思,九號已經往別處走了,等到系氏突然反應過來剛剛那番話代表的意思時,聽到的是走廊一端門關上的聲響。
「喂,九號!這樣是不是代表我跟你、那個……是孽緣啊?」
門後許久不見動靜,就在系氏以為對方會就這麼關在裡頭不出來時,門卻忽地打開,站在系氏面前的九號依然戴著面具,但不知為何,那配合著的「呼……呼……」卻讓人有種被鄙視的感覺。
「喂,明明就會說話,不要總是發出那種噁心的呼吸聲好不好?」受不了地問道,然而得到的只是一模一樣的回答──也就是完全沒有回答。
但在他能進一步說什麼之前,九號又把門關上了,讓門外的青年連吃兩次閉門羹。
「喂,這我家還是你家啊!」
哪有人動不動就把房子的主人關在門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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