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不到卯時狼炘就醒了。不是睡不著,而是習慣了。還是禁衛軍時就是這時間點起床,因為他習慣在一日的工作開始前先跑跑步暖下身子。
換上昨日小廝放在床邊的衣服,發現是套全黑的軍服,沒什麼多餘的樣式,關節等處都有加厚,顯然是設想周到的。
不過比較神奇的地方是,衣服竟然是完全合身的。這布料是彈性纖維沒錯,但一般情況下除非是量身訂做的,不然不會這麼貼合自己的身形的。什麼時候……
甩甩頭,令自己不要別再去想這五四三的。重要的是對方交給自己的任務,衣服只是小小的一環罷了,不需要太過份的去想它。
對自己咧嘴一笑,狼炘邁開步伐,開門走了出去。
按著小廝給的指示,他順利的來到了一般的訓練場。距離住的地方真是有些遠,不過對普通士兵來說應該反而算是近的吧?不遠處就能瞧見一排排整齊的屋子,應該是士兵的宿舍。據說他們一排是十間房,一房睡五個人。
這樣算起來……狼炘大略算了下,粗估有兩百名士兵。這種數量的士兵,沈崔湘想幹什麼呢?
發覺自己又不自覺的開始多想了,狼炘嘆了口氣。就是這種個性讓他在上頭的口中無一好評,因為這性格實在太多管閒事了。
一邊回想著過往,狼炘跑了起來,腳步聲在空蕩蕩的練習場中聽來特別響亮。
跑著跑著,腦中也不想那麼多了。一切就如呼吸那麼自然、那麼輕鬆-
喀砰。
狼炘緩緩腳步,看向聲音的源頭。有士兵從宿舍通往訓練場的大門那走了進來,看見有人已經載了嚇得全身僵直,手上正要戴上的皮革手套掉了都沒反應過來。
狼炘暗自在心中搖頭。他不知道其他的將軍是怎麼訓練的、訓練的內容又是什麼,但是連基本的反應能力都沒有……看樣子有不少要教的。
完全停下腳步,狼炘直接走過去,目標明顯就是那個人。看他還傻在那裡動也不動,狼炘忍不住皺眉。又不是虎頭蛇神一類,幹什麼一副吃驚得下巴掉下來的表情?
「我有些問題想問你。」板起嚴肅的面孔,狼炘知道初來乍到一定要先讓他們對自己又敬又怕,這才能有效率的教授各種知識技巧。
「呃、啊啊啊,是!」那士兵聽到他開口,發出幾聲毫無意義的叫聲後站得直挺挺的,連眉毛也不敢動一下。
看樣子不太需要下馬威?
「稍息。」看士兵只是從僵硬的立正變成僵硬的稍息姿,狼炘不住挑眉,但沒將心底升起的小小疑惑問出口。
「你們這邊平常的作息時間如何?」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寅時了,但連個人影也沒見著,是都還在睡?
「哇喔喔,那個的話,每天卯時吃完早膳,然後辰時進行基礎體力訓練,巳時進行對前一日教授內容的驗收,午實是中餐休息時間和私下練習時間,下午的話就是教授新的內容和實際對戰,不過用的都是木劍木刀什麼的……。」那個人如時說了,不過聲音卻愈來愈小,最後幾乎聽不到了,原因是他看到狼炘的表情隨著他所說的每句話愈來愈難看。
行程太過鬆散,紀律也不夠嚴謹,態度也不夠明確不夠認真,這樣的軍隊有跟沒有幾乎是一樣的。這麼想的狼炘不禁想會會其他幾個將軍。
「那晚上呢?」狼炘注意到那士兵並未提及晚上的行程安排。
「晚上?」沒想到他一臉莫名其妙的回答:「我們晚上從來沒有排過什麼訓練的行程。」
「……其他的將軍呢?他們現在在哪裡?」沉下聲,狼炘銳利的眼神看得那士兵心底直發抖。
「呃,應該是還在睡吧,通常我們做完用完早膳二位將軍才會出現。」
「還在睡?」也太懶了,以身作則做好榜樣是軍隊中的基本要求。難怪士兵是這種水準。
想他還在禁衛軍時,哪裡還是用天干地支在算時間的,不知何時就已經引進了西方算時間的方式。
那是將時辰化為兩等分,一天就是二十四等分,分配起時間實在有效率太多了。一盞茶兩炷香這樣的計時方式也早被淘汰了,只用西式精確的計算方式,既省事又好用,時間上的規劃也能更有彈性。
看樣子這件事有必要去請示下沈崔湘了。畢竟如果這只是他一個人來推動恐怕會沒什麼信服力。不過如果是這些士兵的頭頭的話……
士兵再次的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是的,應該是還在睡。」
側過頭撇了那士兵一眼,狼炘抿起嘴淡淡的說:「很好,你可以走了。」
「謝謝將軍!」那士兵忙不迭的跑掉了,慌張的背影在狼炘看來有些可笑。
又不是毒蛇猛獸,連基本的儀態都無法維持嗎?看樣子在教導士兵前,該先會會那二位將軍啊……
於是在考慮過後狼炘決定回過頭去找那二位將軍,看看能把士兵訓練成這種樣子的將軍是何許人也。
折返後,狼炘才發現自己的房間對面就是那兩位將軍的房間。要確認這事並不難,因為兩人都掛了大大的匾額在門口。
狼炘的房間往外走,靠左的房門上的匾額寫「威武齊天大聖員壹大將軍」,龍飛鳳舞般的字體倒是頗賞心悅目的,就是匾額上有過多的裝飾顯的俗氣了些。
靠右的房門的匾額上則寫著「忠武大聖大明黎飛龍大將軍」,頗威風凜凜的名字和稱號卻用極為娟秀的字體書寫,感覺有些彆扭,也有著奇妙的違和感。
……不管是哪個門都不太想敲啊。狼炘正想著要先跟員壹將軍打招呼好還是先跟黎飛龍將軍打招呼時,其中一間的門打開了,裡頭走出了……兩個人?這是黎飛龍將軍的房間對吧?檢查了下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狼炘嘴角不住抽蓄了下。
先走出的是個長得還算清秀的男人,緋紅的臉蛋和略微不整的軍服似在暗示著剛剛房間裡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而跟在他身後出來的男人正用雙手繫緊著自個睡袍的衣帶。
誰來告訴他這是惡夢。狼炘面上沒什麼表情,內心卻是感到無比淒涼。原來黎飛龍將軍是個面孔陰柔好男色的男子嗎?他突然能瞭解那些士兵的程度為什麼只有那樣的水準。
「將軍……」士兵似乎還留戀著黎飛龍的懷抱,在對方將他推出門時對他撒嬌著。
沒想到男人板起臉,冷聲道:「我說過了吧?溫柔僅限一晚,今日之後你我仍是上司下屬的關係,這並沒有什麼改變。」
士兵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表情僵硬的離去,對對面站著的狼炘看也不看一眼。
不過黎飛龍倒是已經注意到他了。
「唉呀,這應該是昨天來的狼炘將軍吧?」黎飛龍橫越了兩人之間那幾步的距離,主動伸出手示好。雖然覺得對方似有股脂粉味,狼炘還是禮貌性的回握了對方的手。
「我是黎飛龍,你可以叫我飛龍或是黎將軍。不好意思讓您見到我這身裝束,我現在去換下。」黎飛龍見他一直看著自己的睡袍,風情萬種的一笑,放開了他的手準備回房。
「請問黎將軍平時也都是這時間起床嗎?」並沒有介紹自己,狼炘開門見山的問,完全沒有拐彎抹角。
黎飛龍的臉有瞬間的僵硬,雖然是一閃即逝,對於有做過相關專業訓練的狼炘來說卻還是太過明顯了。
「是啊。怎麼了嗎?」看到狼炘一身軍裝,黎飛龍後又了然的一笑。
「原來狼將軍習慣早起嗎?不過我以前就是這時間起床,啊,說起來那是在-」黎飛龍忽地打住。是碰觸到了什麼不能說的東西嗎?狼炘思忖,黎飛龍這時又像什麼也沒發生的輕笑說:「呵呵,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狼將軍這般好體力,能這麼早起。」
「黎將軍言重了,以前在禁衛軍時我就是這樣被訓練的。」不卑不亢的語調,按指著對方所受訓練不足。
原本預期對方應該會變臉,不怒罵至少也會多少有些不悅的表示,沒想到黎飛龍只是再次的呵呵笑,跟他揮了揮手便將房門關上,獨留狼炘在門外。
真是個……奇特的人。
似乎也不是個草包,但是感覺上就是有些怪怪的,哪裡怪又說不上來。狼炘抓抓頭,這種需要猜人心思的功夫神麼的他最不會了,與其花時間想這,不如先會會那員壹大將軍還實際些。手隨心到,這麼想的狼炘毫不猶豫的走到員壹將軍的房門口,叩叩叩的敲了幾聲。
等了老半天沒人應聲,心想總不會是還在睡吧?狼炘不死心決定再敲一次。
叩叩-
「他奶奶的誰一直敲把大爺的門!」
門呼的一聲敞開,一頭亂糟糟的鳥窩頭的高大男子瞪視著門口的狼炘,不過完全沒被嚇著的狼炘只是掀起唇辦,淡淡的說:「你好,我是──」
「我知道啦,你就是昨天來的那個叫什麼來著的──」
「狼炘。」
「對啦對啦,一來就被冠以將軍頭銜的傢伙嘛。」那人-應該是員壹將軍-搔了搔頭,下巴上是點點的鬍渣,粗獷曬的黝黑的身子顯示著他是個常往外跑得粗漢子。
「找本大爺有什麼事嗎?」下身只穿著一條短褲,在這寒冷的深山裡狼炘倒也服了他能穿的如此「涼快」。
「想問一下員將軍是否平時也都是這樣的生活作息。」
「啊?別文謅謅的,那些我可聽不懂。」員壹不耐煩的把臉皺成一團,顯然是個不太會動腦的粗人。
「我是說,員將軍從以前就是這個時間起床嗎?」看到對方臉明顯變了下,狼炘知道自己說中了他不願別人提起的東西。
「又、又如何!本大爺我從以前就是這時間起床,士兵什麼的也都好好的訓練了,你他媽的有什麼意見嗎?」一下就生氣了,完全沈不住氣。員壹在狼炘心中的分數愈來愈低。
「沒什麼,只是在想這樣的安排方式是否對於士兵的訓練等等太過鬆散,效率會不彰。」直接的表達自己的想法,反正這傢伙也只聽的懂這麼白的傷人的話。
臉色漲紅,員壹待要發作,這時旁邊走道傳來一道冷峻的男聲。
「在幹什麼,一大早大聲嚷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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