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禮了,王爺。」耳邊那低沈的嗓音透著濃濃的歉意與自責,沈崔湘心中一動,卻沒表現出來,只是哼了聲表示:「也該是時候出現了。」
「抱歉。」圈住他腰際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沈崔湘皺眉,並不習慣這樣近距離的碰觸,忍不住掙扎起來,卻不見任何效果。
「放開我。」有些微慍的說,沈崔湘也許心中是感激他的,但那跟讓他一直碰著他的身子完全是兩碼子事。
那人正要開口回答時,員壹就發出了某種類似野獸的怒吼,兩人不禁停下動作看著他。
「飛龍!!!」抱著那個鮮血淋漓的身軀,此刻的黎飛龍像個破娃娃似的躺在員壹的懷中,從沈崔湘他們那看不出來死活如何。
「狼炘!!」雙眼看了過來,那聲低吼中所包含的仇恨,沈崔湘是熟悉的。曾經,他也用那麼一雙眼看過別人。
「絕不原諒!!!」提起大斧狂奔而至,員壹奮不顧身的將斧頭朝著兩人揮去,這種拼命的打法狼炘可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抱著沈崔湘一路後退。
一直閃閃躲躲的也不是辦法,但手邊多了個沈崔湘狼炘也實在不好動刀動槍的,靈機一動,他腳尖輕點地面數下,一下竄出了十幾公尺,到了士兵宿舍的圍牆邊。再將懷中的沈崔湘往上一送,人就像彈簧般的衝往員壹的方向去了。
沈崔湘感覺身子一輕,一下就飛到圍牆之上,下墜時踩住了牆頭往上一蹬就落到了宿舍的屋頂上了。
轉過身,他看到員壹跟狼炘已經展開了激烈的戰鬥,不過再一看,他就發現是狼炘一味的在閃躲,員壹雖然斧頭舞得又快又狠,準頭卻失了,而且從招數可以看出他內心的動盪。
再幾招後,狼炘看準了他的死角在哪,當巨斧從員壹的右肩凌厲的劃下一道圓弧到左側,狼炘閃到了他的右邊,劍刺出,一出手就斷了員壹的右臂。
「啊啊啊啊!!」武器隨著斷臂落到地上,員壹左手摀著泊泊流出血液的右肩,淒厲的叫喊令士兵們不禁慘白了臉,露出恐懼的神色。
「你們這群飯桶在幹什麼!」員壹看他們僵在那兒,個個木頭人似的不動就氣從中來,發狂的大吼:「還不快給我上!他們只有兩個人,我們可有二百人的兵力!」
他們這才開始有動作,舉起了矛啊劍啊就往前衝。是吶,他們有這麼多人,怎麼可能會贏不了區區一個狼炘跟受了傷的王爺呢?
「哈哈哈哈哈!」員壹看著狼炘消失在人群中,不禁仰頭大笑。
「狼炘,你錯就錯在幫了那個混蛋!有句成語叫『獨木難支』,正好可以應用在你身上!」
士兵中有人叫喊起來。員壹定睛一瞧,起初沒看見有什麼不對。但接著他馬上發現士兵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但看那樣子又不像是被狼炘傷了,因為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狼炘正根自己周圍的士兵戰鬥著。
為什麼?他又更仔細的看了,這次士兵倒下前注意到有一抹銀光一閃而過,瞧那樣子,似乎是──
頭往上一扭,他看到了沈崔湘冷著一張臉,身體未動分毫,手卻不斷的揮出。而每揮一下,就有一名士兵倒下。
「小的們,小心暗器!」員壹放聲大吼。但是雖然他吼了,士兵倒下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緩,甚至還有人因為別人倒下而被壓倒。
看著這一幕,受了重傷的員壹只能看著他的手下們一一倒下,最後只剩狼炘一人佇立余士兵之中,周圍的哀嚎聲似是為他的勝利而奏放的樂曲。
狼炘雙眼炯炯有神,那渾然天成的氣魄在他看向員壹時震撼住了後者。
「也許獨木是難支。」走了過去,狼炘一步步接近著員壹,冷靜自若的模樣不像是剛跟幾百人打過一場仗的樣子。
「但是我並不是一個人。」狼炘稍稍偏過頭看了眼正從屋頂一躍而下的沈崔湘。
「而你們也不是我的對手。」
員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回道:「也是啊。我們這些山中小賊,哪裡是禁衛軍的對手。要殺要剮,隨你們處置。幹這事前就有可能會死的覺悟了,只求你們放過我的小弟們,他們只是聽我們的指令行事。」
那萬念俱灰的模樣不禁讓狼炘有些動容。
「如果你們願意改過自新,也不是沒有殺了你們以外的辦法。」狼炘自己也曾經這般過,看到有人露出相似的模樣心腸就有些軟了下去。
搖搖頭,員壹步履蹣跚的走到了已經斷了氣的黎飛龍身旁,蹲下,一下一下的用手撫過他的髮,語氣跟之前不同,是很柔很柔的。
「飛龍跟我是結義兄弟,我待他就如親弟弟一般。咱兩一直是兩人相依為命的,後來陸陸續續因為各種原因收了這些傢伙為小弟,漸漸的變成了現在這規模。我們兩人是互補的,他有我沒有的腦子跟容貌,我有他沒有的體魄和直率性子。」
「喂,狼炘,你小子雖然跟我是不同立場的,不過我看你也不是不懂的體恤部下,只是時間未到吧?」聽到員壹的這般說詞狼炘不禁睜大了眼。員壹看他露出的表情,不禁咧嘴而笑。
「本大爺我也是有腦子有眼睛的,別看不起我啊。」
「以後這些小的們,就交給你啦。」
聽到這狼炘突然感覺不妙,正要開口時眼前刀光一閃,尚來不及出手阻止員壹已從靴子中翻出一把匕首,刀尖一轉刺向自己的咽喉處,頓時血流如注。
「啊!」狼炘搶過匕首但已經來不及了,員壹的身子慢慢軟倒在黎飛龍的身邊,唇邊是一抹滿足的笑。
狼炘低下頭。不管怎麼說,這不是他希望的結局。如果可以,他原本是希望可以不用血腥暴力的方式還結束這場鬧劇。一切卻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突然他的四周暗了,一股黑影從他背後籠罩他的全身。往後看,那身白袍不屬於別人,正是他的主子,沈崔湘。
靜靜的,沈崔湘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示什麼,只是雙眸淡淡的掃過那兩人的屍體。
「後續交給你處理了。」像是壓抑著什麼,沈崔湘離去的步伐顯的不安揉合著焦躁。是什麼原因,狼炘沒心思去探究,因為眼前有更為急迫的事情是他必須處理的。
「唉,說什麼後續交給我處理了……」根本就是要他收拾爛攤子嘛。狼炘看著兩百多人,光是把他們全部擺好位置不要我的手壓著你你的腳壓著我就是件大工程了,包紮治療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
看樣子,今晚是不用睡了。
從早忙到晚,在忙到隔日清晨狼炘才覺得把所有人大大小小的傷全都處理過了,自己也可以安心的瞇一下了。
最後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所有士兵都有安置好後,狼炘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準備去睡覺了。
「……狼將軍。」有個微弱的聲音這麼說。雖然小聲,但狼炘確實聽到有人說話了。
他轉過去,發聲的是個躺在離他不遠處的小伙子。狼炘走過去,看那人的傷勢似乎是比其他人要輕微,也難怪還能說話。
「有事嗎?」保持平穩的語調,狼炘看著他,等他開口。
「為什麼……」那名士兵只說了這樣,但狼炘知道他問不出口的是什麼。
為什麼要站在沈崔湘那邊?為什麼剛才不殺了他們?為什麼要幫他們包紮?為什麼……
狼炘思索了片刻,在那人的頭頂上方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注意著不要揚起太多的塵土以免讓塵土雜屑跑進士兵的眼睛或口鼻中。
「因為他是我的主子。」狼炘看著那士兵眼中有明顯的不解,又反問:「決定跟隨一個人,需要很多的理由嗎?那你決定跟隨員壹和黎飛龍,又是什麼原因?」
「什麼原因……」士兵一下答不上話。要說是因為相遇之初的救命之恩好像也不能好好的解釋,要說是崇尚他們的強大或是什麼,但他名知道員壹和黎飛龍其實並沒有特別的厲害。
也許只是因為一時的衝動、電光石火間相合的頻率,於是決定跟隨著對方。無論如何,似乎都不是什麼複雜的理由。
「我是不隨便亂殺人的。」
他知道那士兵已經差不多瞭解他話中的意思了,於是繼續說:「如果要殺了你們的話,剛剛在戰鬥時就行了,不用特地放倒你們再抹殺。而且你們的死,既不是王爺所希望的,也不是員壹和黎飛龍所希望的。」
那士兵眼中迸出詫異和憤怒的火花,他掙扎著說:「你……哪知道那個……王爺在想什麼!」提到員壹和黎飛龍,似乎只是加深了他對沈崔湘的怨念。
狼炘嘆氣。基本上,士兵或多或少的都知道員壹和黎飛龍已經過世的事了。畢竟這不是什麼大地方,他們受的也都不是什麼致命傷,所以斷斷續續的,幾乎所有人都有醒來過,只是可能後來又失去意識了,不論是痛暈或是睡著。
「如果他想殺你們,大可在他的那些暗器上塗些致命的毒藥,或是在你們全都還不能動時一劍一個全部殺光。」也不用把暗器上的麻藥的解毒藥留下來。狼炘在心中默默的補一句,不過他覺得沒必要說。
那麻藥他們這些沒什麼真正武功底子的傢伙中了少說也要躺個四五個小時效果才會慢慢減退,六七個小時後才能自由的活動。
他說的話不無道理,那士兵也找不到什麼可以反駁的地方,表情混雜著許多不同的情緒。
最後,狼炘又說了:「我會幫你們包紮處理傷口,一部份是因為這是王爺所希望的,另一部份是因為員壹在臨死前有拜託我照顧你們。」
他走了,沒再說任何一句話。那士兵周遭其他的人似乎因為兩人的對談聲而開始一一醒轉,有的露出困惑的神色,有的悲傷的流著淚。狼炘知道那名士兵會把他說的話一字不露的傳達給其他問的人。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沒有任何一絲虛假。總算解決了這頭的事情了。
不過在他睡前,還有一個問題尚未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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