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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x雀】坦白<九>

  有好幾天沈崔湘都沒有出現在士兵們面前。狼炘每日一大早就會去服侍他用膳、穿衣及換藥等等。無微不至的照顧如果是別人也許會感動、會窩心。但換到沈崔湘身上,情況就不同了。

  是不是有所求?是不是有什麼目的?會不會其實是要對他不利?



  從小就遭受他人冷眼相待,如果對他示好背後肯定有什麼目的。現在要他輕易相信狼炘這樣待他只是出於一片好心,要相信也難。

  但是狼炘始終沒有說什麼關心他或是軍情以外的話,也沒有任何逾舉的表現,使的沈崔湘漸漸的接受了他的好意,也不會一直用算計的眼光看著他。

  對此一改變狼炘內心當然是欣喜的,但他聰明的不表現出來,以免疑心病重的王爺又以為他有什麼不良企圖。

  後來某天在中午休息吃飯的時候,士兵們原本吵吵鬧鬧的吃著飯,卻突然靜了下來,,所有人看向同一方向,飯廳變得鴉雀無聲-

  狼炘攙扶著沈崔湘出現在門口。

  

  沈崔湘不喜歡示弱,更加不喜歡讓別人覺得他需要別人的幫忙。但是狼炘說服了他,有時候,適時的表現出「需要別人」的樣子,能讓別人對自己更加忠心-無論是什麼用心。

  走到了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一路上他接收到了不少人的目光-有的輕視、有的仇恨、有的關心、有的疑惑。各式各樣的,他不是沒看過。習慣忽視,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面向眾人,他只有右手仍握著狼炘的左手,靠著自己的力量硬是將身子直起,儘管拉扯到傷口有些不適,又瞄到狼炘微微皺起的眉頭。

  為什麼要在意?他並不是自己的誰。壓下那微妙的感覺,沈崔湘開口:

  「我想你們都記得前幾天的事。我不是來降罪於誰的,我也不會為兩位將軍的死說甚麼話。」他看著他們,看到了有不少人已經蠢蠢欲動了起來,知道要是繼續刺激他們,再說錯一句話,肯定又有人要暴動了。

  他只需要一句話。

  「我需要你們。」

  

  一句話,像是深水炸彈,表面似是平靜無波,實則在每個人心中投下了震撼彈。

  他感覺到右手傳來一陣壓迫感,微微側頭看見狼炘眼中閃爍著笑意,面上是鼓勵的神色。心頭一暖,也許有人支持的感覺真的不錯吧……

  表面上不動聲色,沈崔湘接著又說:「火砲是誰在製造的?仗是誰要打的?仔細想想罷。

  鳳凰城不是一個人就能守住的,也不是光一個人的力量就能治理好、管住每一個角落的。每一個人都是必須的。每一個人都是必要的。

  我,需要你們的力量。」

  

  那之後,狼炘帶著沈崔湘回到寢室。其實沈崔湘說的既不動人心弦,也不令人熱血沸騰。要說沈崔湘剛剛的一席話有多扣人心弦、感人肺腑,狼炘無論如何也無法扯這種謊。那之中,也沒有任何一句像是沈崔湘會說的。

  但就因為那不像平時的沈崔湘,因為他是直接對著士兵們說,不是由別人轉達,因此更有說服力,也更令人震驚。

  「王爺,你作得很好。」狼炘讓沈崔湘坐到了床上,自己則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沈崔湘只是輕哼,但從手心傳來濕溽感騙不了狼炘。

  「王爺,失禮了。」緩慢的替沈崔湘寬衣解帶,露出了已經滲了血的繃帶。

  傷口果然裂開了。雖然勉強答應了讓自己扶著他,卻還是那麼的強勢。狼炘嘆氣,唇邊是一抹無奈的笑。

  沈崔湘撇過頭,雙手撐在自己的身後,任狼炘替他止血換藥換繃帶紗布等等。

  這幾乎是天天都會發生的事,因為沈崔湘總是想作些過渡激烈的動作,像是練武之類的,而這樣的行為的後果就是傷口癒合的速度遠比一般狀況要慢,手上的傷都已經結痂,淡粉紅嫩嫩的新肉和瑩白的新皮都已經長出來了,腰上的傷口卻不斷的裂開,幾乎看不出來有癒合的跡象。

  「請王爺不要再勉強了。」狼炘在完成包紮後低聲對沈崔湘說。

  「武功一天不練就會退步,怎麼可能一直躺床浪費生命。」沈崔湘冷冷的說,言下之意就是完全不採納狼炘的「提議」。

  狼炘斂下眼眸,雙手支在沈崔湘的兩側,形成一種壓迫感,沈崔湘微微的後傾身子,盡可能的與狼炘拉出距離。

  「如果說王爺想練武,可以等傷好的差不多了在跟我打。」

  「蛤?」沈崔湘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狼炘與他對上眼,眼中是那懾人的認真。

  「如果王爺希望,我可以跟王爺對練。」

  「……注意你的行為,狼將軍。」沒有馬上回答他,沈崔湘寒著臉對仍貼著他的狼炘發話道。

  狼炘在他面前站直了身,接著又在他面前跪下,用著無比誠懇的語氣說:「請王爺顧好自己的身體,如果說你的武功真的在這之後退步了,我會親自讓王爺的武功進步,不,是比現在更好。」

  「……說到底,你就是不要我現在練武?」沈崔湘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於是轉問他事。

  「是的。」並未戳破,狼炘平靜的回答。

  沈崔湘一下沒回答,狼炘就靜靜的跪在他面前,等著他發下話。

  這樣無形的對峙又持續了一陣,兩人都沒有開口,彷彿先說話的人就輸了。明明不是全然的安靜,卻能使人窒息,空氣都停滯不流動,壓迫感令人喘不過氣。

  「……我知道了。」最後,還是沈崔湘先投降,或應該說是讓步。

  「謝王爺。」狼炘平靜的臉上難得的有什麼太大起伏,現在卻帶著顯而易見的欣喜,令沈崔湘感覺到心底有種不明的騷動。

  「謝什麼?」沈崔湘冷冷的問。

  「當然是謝謝王爺珍惜自己的身體。」狼炘低下了頭,不想讓沈崔湘看到自己的表情。應該會讓他以為自己腦子壞去了吧?他對自己的瞭解也頗深,自己抱持著這樣的心緒,表情也會如實反應。但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

  「那有什麼好謝的?」沈崔湘的語氣中有著不易察覺的困惑。

  「我,不想看到王爺蹂躪自己的身體。」

  語氣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真摯,卻讓沈崔湘無法回答。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領域。他隱隱的感覺到,踏出這一步,也許會顛覆他的世界觀,可能會讓他所熟知的這個世界再也不同。

  「我的身體是我的,如何運用我自有想法。」僵硬的說,其實不是想說的話,迸出口的卻是這句,想收回來也來不及了。

  狼炘眼神微變,張口原本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閉了下眼,語氣變得平靜無波。

  「是。」

  

  在山裡面分不出春夏秋冬,四季一眨眼就過去了。每天雖然生活都是同個調,沒什麼變化也沒什麼特別有趣的事情,但就狼炘看來,生活這樣也就夠了。

  看著士兵在自己的訓練下慢慢進步,有所成長,那成就感不是一句話就能夠形容的。

  沈崔湘的傷早好了,現在他每週都會空出一兩個下午跟沈崔湘練武,旁敲側擊的跟他說他的武功有什麼破綻,什麼招數有什麼問題。他知道沈崔湘心高氣傲,若是直接說他的不好,即便出發點是好的,也會被沈崔湘關在心門外,不管說什麼都沒有用。

  和他相處如屢薄冰,狼炘卻持續著這種岌岌可危的關係。輕輕一碰就會碎,經不起任何的考驗。但他卻是珍惜的。

  他跟士兵們的關係也有所好轉,從一開始抱有敵意和警戒,到最後會跟他說心事講八卦。偶爾也會切磋磨練,藉此拉近距離,也能讓他們的戰技有所進步。

  因為顧慮到實際性,狼炘原本說每晚都要進行夜戰改成一週只有三、四天,因此士兵若是訓練完還有體力,也會邀他來聊聊天什麼的,講他壞話抱怨有多累也毫無顧忌,因為對於狼炘的為人也多少有些瞭解了。

  他不計較這種事,畢竟抱怨長官罵三字經,誰沒做過?他也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聖人,訓練的方式一定會讓一些人吃不消。他們要抱怨,那就抱怨罷。只要隔天依然準時來作訓練,不要隨便對他的命令表示懷疑,他基本上是不理會那些人的牢騷話。

  「將軍,可以問你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這天休息,他旁邊一個跟他比其他人更熟的士兵問道。

  這士兵就是當時拉住他問問題的那個,大家都叫他阿張。據說是還在襁褓時被丟棄在山中,被員壹和黎飛龍撿回來的,所以對他們是完全的死忠。

  「問罷。」狼炘背倚著他們宿舍的牆,整個人呈現非常放鬆的姿態,腿長長的伸在面前。

  「將軍和王爺是什麼樣的關係?」

  狼炘呆愣的眨了眨眼,有點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盡量不讓自己的表情有任何疑點,狼炘緩緩的說:「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見狼炘似乎有所誤會,阿張趕忙澄清道:「我不是在懷疑你們可能有什麼曖昧關係,只是覺得好像你們兩個的接觸比以前員壹將軍和黎飛龍將軍跟他的接觸要多。」

  狼炘微微的笑了。以前員壹他們應該是唯恐避之不及吧?討厭沈崔湘都來不及了,又怎麼可能去找他說話或是切磋武藝呢?

  「因為員壹將軍和黎飛龍將軍他們不喜歡王爺,所以接觸的當然就少了。」如果不是討厭,也不會反叛。思及此,狼炘的眼眸略微的黯下了。

  沒注意到狼炘變化的阿張,又繼續問下去了。

  「這麼說,狼將軍喜歡王爺?」語氣中有那麼一絲絲得不可置信,彷彿不能洗向有人會喜歡這樣專橫霸道、冷若冰霜又不近情理的王爺。

  確實,如果他遇到的,只有現在面前的這個王爺,狼炘大概不會像現在這樣忠心。但是……

  「阿張,記得我說過我曾是禁衛軍嗎?」慢吞吞的,狼炘吐出了字句。

  阿張點頭,不明白他突然提起這作什麼。

  「禁衛軍的職責,就是保護王族和城市不受侵擾和傷害。」狼炘坐了起來,炯炯有神的雙眼直盯著阿張,讓他不自覺緊張的吞了口口水。

  「我見過以前的王爺。」狼炘說了這麼一句,阿張一開始沒會意過來,接著才脫口而出:「以前的王爺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狼炘搖頭。當然,多年前的沈崔湘也說不上可愛或是溫柔,個性這種東西畢竟不是能說改就改的。但是儘管過去和現在的王爺室友些雷同之處,卻多了一些人性,少了一些暴戾。

  「我有些倦了,先回去睡了。」狼炘突然站起來,阿張愣愣的應了聲喔看著他離去。

  奇怪,以前狼將軍都是看到他想睡了才會說要走了,這會卻說倦了?

  而且……他並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狼炘是不會直接去回答那樣的問題的。

  他信步在山中亂晃,偶爾遇到尚未回寢的士兵打個招呼,有些心不在焉的卻因為熟於行此事而不會讓士兵發現他跟他們說話時有一半的心思在別處。

  無論人前人後他都不會回答的。這答案只屬於他自己。他並不想讓別人過於瞭解自己,即便是和他親近如阿張。

  平衡必須保持。不能夠出差錯。這種脆弱的關係經不起任何一絲的撞擊。

  輕輕一碰,便會碎成千萬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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