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文章

【長期置頂】感想募集+許願池

【狼x雀】存活<十七>

  血。鮮紅猙獰的血。



  人聲。他聽到了尖銳的慘叫和士兵臨死前的低吟,中間混著不知道哪些人的大喊,帶著懼意、和佯裝的冷靜。

  眼前的世界模糊的像是從積塵已久的舊窗子中看出去。

  他知道這是哪裡。這是他的船上,士兵們正在和那些蓋世五俠以及那個肥嘟嘟的黑白戰士交手。

  這是他的戰爭。他聽到了自己尖銳的不似人聲的聲音,手上的鐵扇取代了前一戰中被毀損的鐵指套來當武器。

  明明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步,一切感覺都很順利,為什麼突然之間好像世界都變了?

  他記得後來將那六人想辦法弄下了船,然後命令士兵對著那個有著黑白胎記的男人開砲。然而不知道他是習得了什麼武功還是練成了什麼巫術,砲彈竟在下一瞬回過頭朝他們飛來,船體被炸得四分五裂,士兵非死即傷,他本人是很幸運的只有身上多了幾個皮肉傷。

  他記得自己和那個破壞了他所有計畫的男人交了手;他輸了,又試著從他背後偷襲卻失敗了。

  最後船桅倒下了,然後……

  沈崔湘努力的感覺著周遭的環境。自己似乎並沒有被船桅壓死,而是順著河流往下游漂,全身感覺到透骨的冰冷,濕意將他緊緊的包圍,四肢劇痛難當,不用想也知道是斷了不少骨頭。

  寒徹骨的河水不斷沖刷著他的傷口,偶爾撞到河中一顆小小的岩石都會因為已經斷了的骨頭而感到難以忍受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正漂往何方,只能確定是離鳳凰城愈來愈遠了。就和他即將到來的勝利一樣,在伸手可觸之距卻硬是被奪走了,什麼也不剩。

  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黑暗迅速的蒙蔽了他的知覺。

  

  狼炘是在聞到濃烈的芳香味中醒來的。

  一開始他還槁不清楚自己在哪裡、為什麼現在感覺頭痛欲裂。

  視線模模糊糊的,像是看著雲裡霧,橘黃的燭光和奇怪的形狀從眼前游過。

  他好像聽到了誰說話,然後意識又陷入一片迷離。

  

  下一次醒來,他最先確切知道的是時間是晚上。

  夜晚間的寒風由旁邊的小窗吹進,這點即使狼炘沒有睜開眼也感覺的出來。

  他沒死?這是在意識到自己是躺在一張床上身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繃帶胸口痛的難受後第一個躍入腦海中的想法。

  睜開眼,自己身在一個小小的木屋中,所有的家具都是木製的,從他所躺的床的床板到屋子另一頭的書桌。

  窗外有點點晦暗的星光,微微的照亮了這地方。今晚沒有月亮,幾乎也沒有聽到動物的叫聲。

  靜的叫人汗毛直豎。

  自己怎麼會在這裡?他稍微摸了下身上的繃帶。又是誰救了他的?而又為什麼救了他?

  這些問題,他都必須等到那位神秘人士出現了才能得到答案。

  從房間的擺設,並不難看出這裡還住著另外一個人,只是這種時間,又是這樣的一個夜晚,實在不知道那人出去而不待在屋子裡是為什麼。

  包紮他傷口的手法很專業,對方要不是醫生,不然就是有自行鑽研醫術的高人。

  無論如何,他大概都得感謝他。

  雖然自己不想被救。

  回想起沈崔湘那時刺他的情景,狼炘反而沒什麼感覺。不覺得特別難過,也沒有什麼傷不傷心的。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心早就隨著那一劍穿過身體的當下,就死了吧?

  他永遠無法忘記沈崔湘當時的表情,他也清楚記得自己在那一刻所感受到的心痛。

  最後這幾個月和他一起相處的沈崔湘,和他幾年前在鳳凰城見到的他可說是完全不同的人。

  以前的他,雖然霸道了些、高傲了些,然而他是會為別人著想的人。也許他有些冷酷,但不會有人說他無情。

  但是對他刀刃相向的那個人,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說是沈崔湘了。被勝利蒙蔽了眼耳,暴虐無道、冷酷無情、殺人無數的男人。

  他一直是相信著沈崔湘的本質的。即便是那一次,他親手屠殺了一整個村莊之後,狼炘仍願意相信,在他內心底部,應該還有一點點原本的自己。

  不過看樣子,是自己太天真了吧。

  扯開苦笑,手掌覆上了自己的心口。

  為什麼還是會痛呢?

  果然自己愛的太深了吧。俗話說,離自己的心愈近的人,所能造成的傷害也就更加沈痛難以治癒。

  這創傷,也許是一輩子也好不了了。

  至於戰爭,他已經完全不在意那種東西了。

  

  狼炘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又睡著了,不過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窗外是一片明媚的金色,山谷之中鳥語花香,全沒有昨夜那種帶讓他不舒服的詭譎。

  「你醒了。」

  書桌旁的椅子上坐了個人。當狼炘轉過去時,他以為他產生幻覺了。

  「羊婆婆?!」

  被他稱為羊婆婆的預言婆婆扯開了淡淡的笑容。

  手上拿著粗重的柺杖,羊婆婆將笨重的木椅拖到他的床邊,然後坐了下來。

  「你已經睡了兩天三夜了,傷口復癒的挺不錯,也許再過不久──」

  「為什麼要救我?」他忍不住打斷了她的發言。

  羊婆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輕咳了一聲後道:「你大概還想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種僻靜的山谷中吧?」

  狼炘沒有反駁,而羊婆婆也知道他的意思,並沒有多做隱瞞的繼續說了下去。

  「我是在這裡找到你的。而在這裡養傷,也比在外頭別人會打擾到的地方要好。雖然一件穿過胸口,不過所幸是沒有傷及費不或是心臟,將軍大人的命可很大呢。」

  羊婆婆說著而狼炘專心的聽,但是她所說的卻不是他最想知道的。

  「所以為什麼要救我?」他看不出做這種事對羊婆婆有什麼好處。他既不是她的誰,身為沈崔湘手下的將軍想必有不少人是怨恨她的。

  羊婆婆沒有馬上回答他。眼神飄向窗外,臉上呆滯的表情差點就讓他以為他可能睡著了或是再想著其他的什麼事情而沒有聽到他的問題。

  狼炘清了清喉嚨。

  「我說──」

  「我聽到你說的了。」羊婆婆短暫的閉上眼後又打開,眼中是狼炘只見過少數幾次的堅定。

  不過其實在之前出鳳凰城之前,身為禁衛軍的狼炘每次見到他都只是匆匆一瞥。

  「原因其實很簡單。」羊婆婆的眼看進了他的眼中。

  「你在這場命運之戰中的角色還有繼續扮演下去的必要。」

  命運之戰?狼炘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羊婆婆又繼續說了下去。

  「沈崔湘雖然看起來已經瘋了,甚至已經沒有了常人之心,不過我想你的話,還是可以將他便回原本的他吧。」

  「什麼意思?」狼炘從床上坐起,因為驚愕所以忽略了這樣的動作帶給胸口的疼痛。

  不會是他所想的那樣吧?不可能、不可能的,預言是那樣說的……

  羊婆婆看著他詫異的表情,臉上帶有憐憫的情緒。

  「沈崔湘並沒有死。」

  「他現在還活著,正在接受治療中。」

  

  狼炘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是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狼炘只在羊婆婆的臉上讀出了嚴肅和認真,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成分。

  他原以為,那場大戰應該是輸了。既然輸了,那麼沈崔湘大概也已經死了。雖然很難想像蓋世五俠或是那個胖胖的戰士親手殺了他,但是在戰鬥中把他打死了並不是不可能。

  「……他正在接受治療?」狼炘已經不懷疑羊婆婆話中的真實性了;騙他對她沒有好處,但是他不懂沈崔湘怎麼會正在進行治療。

  「嗯,白天我待在這照顧你,晚上則去他那照顧他。」

  這就是為什麼他昨夜沒有看到她吧。神秘的不存在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所受的傷,應該比你想像的還要嚴重。」

  「……為什麼還要替他療傷?」

  低下了頭,狼炘的聲音在抖,但他不在乎。

  想到那些大概已經為了沈崔湘而死去的弟兄們,他除了憤怒,更多的是無法原諒。

  自己並不只是愛著他而已。他不是一個因為情字就會被唬弄的人。

  「那種人,讓他死了不是更好嗎!留在世上,只會讓人每天擔驚受怕!」

  「你並不真的這麼認為。」羊婆婆的語氣十分篤定。

  年邁的手搭上了自己顫抖著的手臂。

  「你還是愛著他的,不是嗎?」

  「……我愛他,但我也恨他。」這是事實;他無法一夜之間拋棄所有對沈崔湘的愛,然而兄弟們的身影還鮮明的烙印在腦海中,他們臨死前的悲鳴他幾乎都能聽到。

  「那麼就改變他吧。」

  狼炘抬頭,看到羊婆婆正看著他,一雙黑灰色的眼看不出到底有什麼樣的情緒醞釀在裡頭。

  「每個人都有重新再來的機會,就算是十惡不赦的人,也可能有改過向善的一天。」

  「你到底在說什麼?」狼炘沒有心情聽她的長篇大論,更不想去猜她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他只想知道,為什麼這女人會想要他去改變沈崔湘,尤其在他已經對這人幾乎要死心的時候。

  「在他的內心,還是存在曾經的那個他。只是他把自己封閉起來了,用冷漠無情偽裝自己直到那已經不再只是面具而是他自己了。

  面具帶久了,有時候想拿下也辦不到。

  這種時候,就需要有別人來幫忙。」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