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起來了,太陽曬屁股了!」
系氏回到陸地後的第一個早晨,在他毫無知覺卻一點也不悄然的狀態下開始了。
系氏在空島是過什麼樣的作息九號並不百分之百清楚,不過他知道的,是回到薔薇真庭後系氏立刻就進入了兩人過去做為搭檔時的生活模式。
走出房間時飄散於空氣中的咖啡香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不過系氏的這個習慣,花鳥自然是一無所知,聞到食物的味道也只覺得是工作狂九號早起加熱了調理食品來吃。
事實上知道九號在週末時依然比她早起不少,讓她的心情有些不美麗。
而開了系氏的門卻沒看到人更是讓她一愣,才反應過來──九號那些調理包,哪裡會有這種家庭式料裡的香味呢?
她是昨晚才知道哥哥已經回到和她同一個屋簷下,而且是白天便回來了。她知道沒有人第一時間告訴她這件事是因為擔心她會蹺課回家──畢竟她不是沒有蹺課逃學的紀錄,而如果知道終於可以見到哥哥了,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
但是,別人的擔心,和她自己的期望沒有直接的關係。
花鳥是個個性直率,或者可以說任性的人。
她希望能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過活,至於其他人希望如何……再說吧!
系氏一如往常地站在瓦斯爐前準備著早點,頭上戴著耳機放著他喜歡的重節奏搖滾樂。
一旁的咖啡機做好了香醇濃郁的黑咖啡,通常這種時候九號就會進來先拿他的提神飲品,因此當眼角瞄到門口的人影時,系氏也沒想太多,只是專心擺弄著食物。
花鳥喜歡吃培根吧?唔,九號的話蛋煎全熟的應該沒錯。系氏如此想著,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讓他反應不及,差點把手上的煎鍋拿去拍對方。
幸好他忍住了,不過轉頭看到花鳥時他還是愣了半天沒能說話。
「培根和蛋?看起來不錯,果然老哥你的手藝甩那個面具怪胎好幾條街。」
面具怪胎……這個稱呼又是讓系氏有些愣神。自己以前也是這樣稱呼九號的呢……恍神的系氏因此沒聽出這話中的另一份含意。
「對了,第一天回來,你還不用上班吧?」花鳥緊接著的問題使系氏不得不做出回答,思索了下便搖頭。
和修德烈進行名為匯報實為打招呼是安排在明天上午,那之後正式上工,今天則是讓他好好休息整理訊息。
「那今天跟我去逛街吧,老哥你也很久沒有出去放鬆了吧?正好趁工作前,我們一起出去吧。」
「喔,好。」系氏愣愣地點頭答允,等花鳥出去後,九號都進來拿咖啡了,系氏還在發愣。
「啊!焦了焦了焦了!」
這是九號走出去時背後的驚喊。
在從舊住處搬到薔薇真庭時,系氏就沒有帽匠制服以外的衣服了。
不不,其實還有幾件居家服──只是都被鴿子撐啊鑽得鬆垮垮的,根本不適合穿出門。
問題是,除了制服,他也只有這些了……
勉強從裡頭挑出一件好像沒有被弄得那麼鬆垮的上衣後,系氏找了件褲子穿上就走出房間了。
花鳥在這期間受到良好的照顧,衣服自然也有添購,身穿鵝黃為底的素色荷葉邊洋裝和淺橘色針織小外套,腰部以白色皮帶微微束出女性柔軟曲線的妹妹讓系氏有些看呆了,心中剎時百感交集,眼眶甚至有些泛酸。
這時花鳥的臉孔扭曲了一下,非常糾結地問:「你只有這件衣服?」
「呃……」
系氏正想著該怎麼解釋,路過門口的鴿子便大叫了一聲「小系」,咻地鑽進了他的上衣。
「哇!等等鴿子,我要出門了,而且現在不是睡覺時間。」系氏雖然被嚇了一跳,仍然熟練地將鴿子從衣服裡揪出來。
「唔,小系走了那麼久,要把時間補回來!」
「不可能啦!」
「小系──」
看著宛如鬧劇般的拉鋸戰,花鳥無言了一下才道:「順便也幫老哥你買幾件衣服吧。」
有了明確的目標,兩人出了薔薇真庭後便找起服飾店。
不是出任務,當然就不能開公司的車,幸好離住宅區不算太遠的地方就有個小商圈,其實也是之前系氏會買菜的超市所在。
但此時為時尚早,還沒有什麼店開始營業,街上鐵捲門零零落落地拉起,有的還只拉開一半。
兩人隨意地亂晃著聊聊天,雖然大部分都是花鳥在說,系氏在聽,和他與九號相處時截然相反,但是一點也沒有想插話的想法,光是聽花鳥說著些細碎的日常就足以令他滿足。
因為這是過去的一年中,她所沒有的「正常」生活。
學校的事也好,在薔薇真庭的各種意外也罷,因為是重視的人,因為是家人,所以他全部都想知道。
「啊,大頭貼機。走,我們去拍。」花鳥的個性是說走就走的,看到放著一台台大頭貼機和夾娃娃機的店鋪已經開始營業了,二話不說便拉著系氏過去。
「欸,大頭貼?我……」系氏有些猶豫,畢竟這種東西女孩子使用居多,系氏不是什麼大男人主義的人,但對於這種外頭以粉色系為主,閃亮亮的很夢幻很少女的機器仍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感。
不過他也馬上意識到不管自己說什麼,大概都不會有差,想一想,反正是和自己的妹妹拍,丟臉什麼的,以前自己什麼糗樣沒被花鳥看過?
如此一想他反而釋懷了,花鳥在他的記憶裡其實也很少提出這類要求,或許是想拍個照紀念一下?
而在系氏走神的時候,花鳥則拿出了硬幣投入了機台中,面前的螢幕立刻跳出了歡迎的畫面,並要他們先選擇邊框和背景,接著馬上進入了拍照的倒數畫面。
「快,擺姿勢!」
「什?等等,要擺什麼……」系氏很少拍照,大頭貼更是從來沒有過,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看花鳥做什麼便依樣畫葫蘆。
於是兩人拍了四種照片,四種兩人就像是鏡子裡不同性別的彼此,擺出對稱的姿勢。
接著就是選四組中要哪兩種,最後進行特效加工。
「就這個和這個吧?」花鳥詢問系氏的意見,在他同意後便開始動手加上小圖案等等。
這部份系氏就全權交給了花鳥,他走到外頭,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對他來說,重新和花鳥相處,是一件令人懷念又帶點新鮮感的體驗。
腦子總是會將過去的美好記憶美化,花鳥之於系氏當然也是如此。而幾個月間的生活多多少少也對她有些影響,一些細微的表情變化和態度上的些微不同讓他明白了這一點。
但無論如何,能再次看到她笑,看到她任性、生氣、無奈,都令他雀躍不已。
回去再好好謝謝九號吧──
「啊!」
裡頭傳出花鳥的驚叫,系氏立刻緊張地直問「怎麼了怎麼了」並把頭伸到布簾後。
只見花鳥臭著一張臉看向印出的大頭貼,有些負氣地將之遞給系氏,後者不明所以地接過來看之後,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
原來其中一組照片花鳥沒有把氣球造型的圖案擺好,一串的氣球完全把花鳥本人給遮掉了,獨留系氏一人吐舌,做出V的手勢橫擺在臉邊。
「沒關係啦,之後再拍就好啦。」系氏將大頭貼收進口袋裡道,身上已經沒有硬幣的花鳥也只能不甘願地點頭。
那之後系氏就完全忘了照片的事,直到某次進入惡夢中感覺到有什麼從口袋裡掉出,但卻是在解決了蛀書蟲後才想起來掉了什麼。
反正是拍壞的,他也就沒有多在意了,何況掉在惡夢中的東西是找不回來的。
他卻不知到,薔薇真庭的某個人的抽屜裡那天悄悄多了一件收藏品。
是那人搭檔擺出俏皮造型的一組大頭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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